“我不饿!”“怎么会不饿,已经快一天了!”“可是,可是我想你坐在这里……”“就五分钟……就五分钟好不好?”“好,好吧!”我起身把被子给捂紧,他一直塞在我怀里的另一只手很不甘愿地抽了出来。踏出房间的时候我只是把门虚掩着,因为我开始害怕那“喀嚓”着让神经断裂的声音。“南凌,我是卓越……”回到房间拨这个号码之前,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我从来没有想过拨这个倒背如流的号码也会让我犹豫这么久。长长地一阵沉默,我才听到他淡淡的声音:“我以为……你已经把这个号码忘记了,整整一个星期,我没有收到你的任何消息,卓越!”安静如常的语调,我却依旧能感受到掩藏在其中的波澜,一时之间心中百般滋味,我竟是难以在说出一个句子。“你打这个电话是想说你想念我,还是又有新的句子准备对我加以谴责?”“别这样说,南凌……”我很难过地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脸上,听见他在电话的那头低声地叹息:“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卓越,我在听……”“我想问你,关于龙奈……”这个名字被这样吐出来,让我的心上莫名地一阵抽痛:“你说过,他身上有最好的免疫系统是不是?”“是!因为整个实验过程,要在相对完美的状态下进行,不能让任何病毒添加不必要的麻烦。”“那就是说,他不会生病?”“理论上说,应该如此。”“可是他现在病了……他的身体有很严重的发烧的症状!”“是吗?”“南凌,我想普通的退烧药应该起不了作用……”“那是必然,他的症状并非由感冒病毒引起,普通的退烧药自然不会有效!”“那我该做什么?”急促的问话到这里没有了回音,我只能听到电话那头隐约地呼吸声。“南凌,你回答我!”依旧无声的沉默,我的脸凑在手机旁边,紧紧地贴着。“卓越,你以为你还能做些什么?”他终于开口,那个句子却是我不能明白的。“南凌你说什么,我不懂……”“你不懂吗?卓越?”我听见他的声音逐渐干涩了起来:“你下午在家等我吧,我会来给他做一下检查,我想结果会告诉你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帮他!”颓然地放下电话,我顺着墙角一点点蹲了下去。盼望已久的重聚,南凌说他要回来。可是我竟是找不出丝毫料想中的喜悦和快乐,内心深处那些不知名的恐惧却是越积越多。他要见龙奈……他要亲自面对这个他设计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可那到底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卓越……”恍惚了好久,听到有人很小心地敲门,心里一个激灵,赶紧把门打开。“你爬起来干吗?”我自己也不知道声音为什么会吼得那么大。“你说了,5分钟就回去的……”看样子吓得不轻,连话也说不完整了。我低着头怔怔地看着他。“我饿了……”小小地咽了一下口水,很慌乱地找着借口:“要是你还没弄好,我,我就先回去……”脚下的步子乱做一团,穿错了左右的拖鞋还很不争气的绊了绊,很狼狈的样子。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他。我想那么用力的拥抱一定弄得他很疼,不然他薄薄的肩骨不会抖得快要散掉。但我固执地就是不想放开。“卓,卓越……”“怎么了?”“你的下巴弄的我很痒……”“对不起。”“还有……”“什么?”“你晚上有没有做排骨?我很饿……”“……”“另外……”“嘘……龙奈,别说话好不好?让我就这样抱抱你……”“哦……”头发缠着头发,脸颊蹭着脸颊。我的胸口和他的脊背那么毫无缝隙地紧贴在一起。其实这本就是那么温暖的时刻,但我不知道会有那么多酸酸的液体一直一直从心里泛滥上来……或许有时候不幸就犹如飞鸟的巨大翅膀,即使还没有真正到达,投递下来的阴影已经会让人难以呼吸。“龙奈,龙奈你醒一下!”我伏下身体轻轻拍他的脸。一下午陪着他在在家里很无聊地看电视,不知道是不是房间的暖气开得太足,刚才还捏着半支香蕉看得很有滋味的,没几分钟居然已经昏昏沉沉地到在床上重新睡了过去。“哦……”不大清醒地把眼睛睁开,慢慢把头仰起来,仰着嘴角正打算跟我说点什么,身体忽然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醒了没有?醒来就先起来……我叫了医生过来给你看病,别怕!”我上前一步,刻意地将他和南凌之间隔开。他在害怕——是那种与生具来的恐惧。虽然只是一个千分之一秒的反映,我却还是很强烈地捕捉到了。这不象他——他从来就是爱热闹,有了人就闹得格外欢的类型。“医,医生?”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神偷偷朝南凌扫了扫,立刻又垂了下来。“是啊,医生……让他帮你检查一下,就能让你的胸口不那么疼了!”我悄悄把他的手拽住,想分担他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不安。南凌就那么安静地在沙发前站着,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无懈可击的优雅和从容。那种淡然和纯净的姿势应该是让任何人都感觉安心的。所以我实在不懂龙奈那样的恐惧究竟是为了什么。“卓越你先让开,让我看看!”南凌朝我点了点头,我站起身,有些费力地把手从龙奈的紧拽中抽了出来。手腕的地方是一条深深的红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勒出来的。“你哪里不舒服?”熟悉的调子,却有莫名的压迫感。“没,没有,我很好!”要证明什么似的将身体笨笨地扭了扭,象是在模仿小新做健康体操,可却似连和南凌目光直视的勇气都没有。“是吗?”晶莹白皙的手触了触他的额头:“可是你似乎在发烧。”“那是……那是空调太热了!”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吐出舌头开始喘气。拜托,只有小白那种隶属犬类的家伙才是用这种方式散热的好不好?“那这里呢?我听卓越说,你这里很痛?”手指的位置停在了龙奈的胸前,南凌的身体前倾了一点,冷静的脸孔凑在龙奈的眼前,不再让他逃开。“那是前几天,现在已经不痛了!”他躲无可躲地哼出这几个字,瞥着眼睛求助似的看着我。“恩……那你放松,我检查一下。”类似于听诊器的东西很小心地贴在了龙奈胸前,我知道那应该是最精密的检测仪器。南凌的表情严肃而专著,整个屋子只能听到龙奈一下重似一下的呼吸声。看他那个样子,简直就是在受刑……如果真是要做些什么实质性的维修,那还不要了他的命?不过南凌检查的时间,也好象太长了点。咳嗽了一声想提醒一下,没等我开口,南凌已经扭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站了起来。沙发上的小东西象是从高度警戒的状态中逃脱出来一般,长长地抒了一口气。“南凌,他怎么样?”匆匆的脱口而出,才发现这种问题不应该当着龙奈的面有所讨论。小东西拿着遥控器开始搜索蜡笔小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去客厅说吧!”他朝我笑笑,淬防不及地将唇凑到了我的耳边:“除了这个,我们应该还有很多别的话要说,是不是?”垂着的手掌被他用十指交缠的姿势握住,许久没有体验过的亲昵姿势。这样的举动,不象是南凌的性格,何况……这是当着龙奈的面……突如其来的暧昧让我的脑子瞬间有些懵懂,只能机械地任由南凌牵引着愣愣地向前走。一步,又一步。有看不见的弦在一点点绷起,越拉越细,越拉越紧。而我,被绞在弦的最中央几近窒息,却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的勇气。南凌的手在走进客厅以后就缓缓的放开了,我依旧还未完全回过神来。“为什么?”半晌之后,我抬头看他。“为什么?”一丝痛楚从他的眼底划过:“原来,现在竟是到了我碰一下你的手也要解释的地步?”“当然不是,南凌!”仓促的截断他的句子,却发现除了这句苍白的否定,竟是没有别的可以继续下去。尴尬的僵持,在南凌尖锐的洞察力面前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十足的傻瓜。“算了……”他最终无力地低叹出来:“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做个实验证明我的猜想而已。”“实验?”“恩……”“关于龙奈的病情吗?”“是!”“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太复杂的治疗?期待中的回答没有到来,南凌神色复杂地看向了我。“卓越……你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关心他。”“啊?是吗?”这个问题我到真是从未想过。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的生活,只知道被他的各种怪表情和恶做剧已经磨到没了脾气,宠着他仿佛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