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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2页）

&ldo;哥哥，我不想去左支队……&rdo;

&ldo;为什么？&rdo;罗立功的脸像一张一捻就碎的焦化了的陈年黄纸，&ldo;你身强力壮……&rdo;

&ldo;我要留下来掩护你们。&rdo;

&ldo;糊涂话！&rdo;

&ldo;我们从长征路上一路打过来……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rdo;

罗立功的脸上漾出一个苦涩笑容：

&ldo;你想想，抬着这么多伤员，能向哪里走？&rdo;

&ldo;那我们就死在一起……&rdo;弟弟一边说一边哭泣。

尹洪菲立在一边，背上起了一阵寒栗。

&ldo;啪！&rdo;罗立功的枯瘦的手带着一个老战士的崇高和尊严，打在弟弟的泪腮上，发出重浊的声响。

弟弟捂着脸，停止了哭泣。他惊呆了，看到哥哥颈部的绷带又有鲜血洇出，显然，那伤口又崩裂了。

&ldo;死在一起？&rdo;罗立功气喘吁吁地叫道，&ldo;为什么不能牺牲一个保存一个？&rdo;

&ldo;……&rdo;弟弟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有立刻明白哥哥所说的真意何在。

&ldo;立勋，你是班长了，&rdo;哥哥的声调里含着某种歉疚，看着弟弟脸上还没有消失的掌印，&ldo;你应该懂道理了……跟着左支队杀出去……将来，你们再打回鄂豫皖，二老双亲也许还在……&rdo;罗立功眼里涌满了泪水，却忍着，强制着不使它落下来，&ldo;立勋……把我头下枕的这条围脖拿去……山里冷……&rdo;

&ldo;哥哥……&rdo;罗立勋哽咽着。

&ldo;快！&rdo;罗立功像下了一道不可抗拒的命令。

罗立勋不敢推托，取过哥哥灰毛线织的围脖，就像托着哥哥的遗物，那上面有两个对穿的弹洞和没有洗净的血迹……

尹洪菲觉得还是不过去打招呼为好，转身走向另一个石窝。他蓦然止步，在他眼前的山石裂隙间有一对情人在告别，他不知前行好还是后退好。

男的大约有三十来岁，身上背着行囊和药包。女的大约二十三四岁，身上也挎着药包。

&ldo;咱们还能见面吗？&rdo;女的像大病后的一声呻吟，那颤抖的声音流溢出内心的尖锐的隐痛。

&ldo;让我们希望着……&rdo;男的有些焦躁不安，向上掂了掂行囊，&ldo;莹，我应该走了。&rdo;

&ldo;你带上它！&rdo;那女的从红十字包中摸出剪刀，当头剪下一缕黑发，挽成个结。

男的抓在手中，揣进贴身的布袋时，突然扑过去，两个哽咽着拥抱在一起。几秒钟后，男的坚决地把女的推开，转身跑去，走过尹洪菲面前，也不看他一眼。

女的愣愣地看着男的远去的背影，好像突然中了枪弹似地跌坐在脚下的岩石上，绝望的眼睛里却始终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