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只怕没秋天了。&rdo;
&ldo;三喜,你怎么尽说这种丧气话?&rdo;
&ldo;不说了,不说了。我给二姐唱几句秧歌,冲一冲丧气,行吧?&rdo;
说时,三喜已经跳下车,甩了一声响鞭,就唱起来了。杜筠青听来,三喜今天的音调只是格外昂扬,似乎也格外正经,并没有听出一丝悲凉。那种情歌情调,也唱得很正经。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异样。
在枣林欢会的时候,三喜带着很神圣的表情,给杜筠青磕了头。三喜以前也这样磕过头,杜筠青虽然不喜欢他这样,可看着那一脸神圣,也不好讥笑他。三喜今天又这样,她也没有多想,只是对他说:&ldo;你再这样,可就不理你了。&rdo;
三喜当时很正经地说:&ldo;二姐,那以后就不这样了。&rdo;
对三喜的这句话,杜筠青更没有多留意,因为说得再平常不过了。
回康庄的路上,三喜又提到那封信,说:&ldo;八月不冷不热,我看他要回来。&rdo;杜筠青就有些不高兴,以为三喜还是怕了。她说老东西九月也回不来,一准要等到天大冷了,才打道回府。出巡天下,不畏寒暑,老东西就图这一份名声。
&ldo;那为何要捎这种话,说八月中秋要回来?&rdo;
&ldo;就为吓唬你这种胆小的人!&rdo;
这句话,四分是亲昵,四分是玩笑,只有二分是怨气。但事后杜筠青总是疑心,很可能就是这句话,叫三喜提早走到了头。
可那天说完这句话,一切依旧,也没任何异常。车到康家东门,杜筠青下来,就有候着的女佣伺候她,款款回到老院。那天夜里,好像又闹了一回鬼。但她睡意浓重,被锣声惊醒后,
意识到是又闹鬼,便松了心,很快就又沉睡过去了,什么也不知觉,好像连梦也没有做。
隔了一天,她又要进城洗浴。等了很一阵,下人才跑回来说:寻不见赶车的三喜,哪也寻不见他。
杜筠青一听心里就炸了。临出车,寻不着车倌,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小无赖,他真的走到了头,用性命换了她的恩情?小无赖,小东西,我要你的性命做什么!你说不定是怕了,跑了?我对你说过多少回,不要死,我不要你的性命,能跑,你最好就跑。
她立刻对下人吼道:&ldo;还不快去寻!除了三喜,谁赶车我也不坐!快去给我寻三喜!&rdo;
下人惊恐万状地跑下去了。
不久,管家老夏跑来,说:&ldo;还是寻不见三喜。要不,先临时换个车倌,伺候老夫人进城?&rdo;
杜筠青一听,就怒喝道:&ldo;我谁也不要,就要三喜!我喜欢的就三喜这么一个人,你们偏要把他撵走?赶紧去给我寻,赶紧去给我寻!&rdo;
老夏见老夫人又这样发了脾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答应了声立马派人去寻,就退下去了。
整整一上午,什么消息也没有。
这个小无赖,真走了?杜筠青想冷静下来,可哪里能做到!小东西,小东西,你是着急什么?她细细回忆前天情景,才明白他那一脸神圣,格外正经,原来是诀别的意思。小东西,真这样把性命呈献给了她?不叫你这样,不叫你这样,为什么还要这样?她不觉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