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张之洞这等大才,若敢跳出由儒入仕的老路,走我西帮之路,天下还不是任你驰骋!办洋务,你得自家会挣钱,靠现在的朝廷给你钱,哪能办成大事?你看人家那些西洋银行,谁家是朝廷的!(未完待续)
绝处才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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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90316:06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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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康老东家和孙大掌柜要在这样的大暑天南下汉口巡视生意,邱泰基是再也坐不住了。两位巨头,采取这样非常的举动,那实在是多年少见!这里面,分明有对他这类不良之徒
的不满。
两位巨头都出动了,他还能安坐家中继续歇假吗?
所以,在两位老大人出行前,他就去见了孙大掌柜,请求赶紧派他个遥远苦焦的庄口,说成甚,他也是不能再歇假了。
&ldo;老东台和大掌柜,这样宽大慈悲,没有将不肖如我开除出号,已经叫我感激涕零、没齿难忘了,再厚着脸歇假,那还像天成元的人吗?&rdo;
孙大掌柜听了他这样的话,也只是冷冷地说:&ldo;不想歇假,你就上班去。那你婆姨呢,她也同意你走?&rdo;
邱泰基说:&ldo;她同意。就是她不同意,我也得走!&rdo;
&ldo;哼,不会你刚走,你婆姨她也寻死吧?&rdo;
&ldo;大掌柜,不用再羞耻我了。&rdo;
&ldo;那你就去归化庄口做副帮吧。总号有个刚出徒的小伙友,我也把他派到归化历练。你走时,把他带上。&rdo;
大掌柜的冷淡,倒在邱泰基的意料之中,可将他改派归化,就出大意料。归化虽在口外,但那也是大庄口,更是康家的发迹地。总号一向委派人员都不马虎的。大掌柜将他贬到那里,是不是尚有一息厚爱在其中?所以,邱泰基听了,更加感激涕零。
六月初三,老东家和大掌柜前脚走,第二天六月初四,邱泰基就带了那个小伙计,踏上了北上口外归化城的旅途。
邱泰基的女人姚夫人,在心里哪能舍得男人走?半年的假期,只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又扔下她远走久别,这还是向来不曾有过的事。从上月初七,到这月初三,这二十六天又是怎样度过的!她苦等了三年,终于等回来的男人,一直就是个丢失了魂灵的男人。先是丢了魂灵,一心想死;后来,总算不想死了,可魂灵依旧没有招回。
守着一个丢了魂灵的男人,你是想哭都没有心思。连那相思的浓愁也没有了。这是怎样冰冷的一个夏天啊!
等了三年,苦等来的,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冰冷的夏天?
直到他决定要提前上班去,才好像稍微有了几口活气。问她愿意不愿意?你真是变成活死人了,这还用问!可拦住不叫他走,只怕这点儿活气又没了。你想走,就走吧。不走,你也是个活死人!
临走的那一夜,男人的心思已经到了口外的归化。他说,夏天的归化,凉快。又说,他已经有十多年没去过归化了。还说,东家的三爷正在归化。就是不说又要分离三年!就要分离三年了,依然是活死人一样。
初四那天大早,她把男人送出了水秀村。她没有哭,只是望着男人走远,只是想等着男人回头望一眼。
可他就没有回头。
只有冰冷的感觉,没有想哭的心思。 邱泰基受了这次打击,减股,遭贬,终于不爱排场了。他决定不死以后,就对姚夫人说:&ldo;你不想使唤许多下人,就挑几个中意的留下,其余都打发了吧。&rdo;姚夫人心里说,你减了股,就是想排场,哪有富裕银钱?不过,她不想叫已经丢了灵魂的男人,眼看着遣散仆佣,一派凄凉。现在,男人已经走了,姚夫人开始做这件事。
邱泰基一走,这处大宅大院里,其实就剩下了两位主人:姚夫人和她九岁的女儿。公婆已先后谢世,大伯子更是自立门户。姚夫人揣着冰冷的心思,大刀阔斧地将仆佣削减了,只留了两男两女四个下人。两个女仆,一个中年的,管下厨,洗衣,家又在本村,夜晚不在邱家住宿;一个年轻的,在跟前伺候姚夫人母女。两个男仆,一个上年纪的瘸老汉,有些武艺,管看门守夜;一个小男仆,管担水,扫院,采买,跑佃户。
这四个仆佣,都是极本分老实,又长得不甚体面的人。那两个女仆,都带着几分憨相;那个瘸老汉,更不用说了,不但瘸,还非常不善言语,整天说不了几句话。相比之下,只是那个小男仆,机灵些,也生得体面些。他除了做些力气活,还得跑外,太憨了,怕也不成。
总之,姚夫人留下的四个仆佣,叫谁看了,都会相信,她要继续忠贞地严守三年的妇节。
这也是一般商家妇人的惯常做法。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孤身守家的商家妇,实在是比寡妇还要难将息。市间对寡妇的飞长流短,也不过伤了寡妇自家,可商家妇惹来流言飞语,伤着的就还有她的男人,三年后那是要活眼现报的。在那一个接一个的三年中,她们是有主的寡妇。所以,为了避嫌,她们不光是使唤憨仆丑佣,就是自己,平时也布衣素面,甚至蓬头垢面,极力遮掩了生命的鲜活光彩。
晋俗是一流俊秀的男儿都争入商号。这些一流的俊秀男儿,当然也都是先挑美女娶。这样,商家总是多美妇。美妇要遮掩自己的光鲜,那是既残酷,又有难度。就是蓬头垢面吧,其实也只是表明一点自家的心志,生命的光鲜又怎么能遮掩得了。于是,有公婆的人家,公婆的看守,那就成了最严的防线。只是,公婆的严酷看守,也常常激出一些妇人的悲烈举动。
旅蒙第一商号大盛魁,在道光、咸丰年间,有一位非常出名的大掌柜王廷相。当年他做普通伙计的时候,丢在家里的年轻媳妇,就是在公婆的严守下,居然生下了一个野合的婴儿。这个不幸的小生命,不仅被溺死,死婴还被盛怒的婆婆暗中匿藏,腌在咸菜坛内,留给日后下班回家的王廷相作罪证!
邱泰基是那样一个俊雅的男人,姚夫人当然也是一位美妇。不过,邱家公婆在世的时候,姚夫人与他们倒是相处得很好。因为她是太满意自己的男人了,有才有貌有作为,对她又是那样的有情,到哪儿去找这样好的男人呢?她再苦,也甘愿为他守节了。就是公婆相继过世之后,她也是凛然守家,连一句闲话也惹不出来。
这一次,男人是这样狼狈归来,又这样木然去了。家宅更忽然大变,一片凄凉。姚夫人的心里虽然满是冰冷,却再也生不出那一份凛然了。
男人,男人,为你苦守了这样许多年,你倒好,轻易就把什么都毁了。你还想死,这样绝情!这都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你的绝情!我在家长年是这样的凄苦,你呢?你是出必舆,衣必锦,宴必ji!宴必ji,宴必ji,这可不光是那些嫉妒你的老帮给你散布流言,连孙大掌柜也这样说你。
孙大掌柜亲口对我这样说你!你绝情地上了吊,我问孙大掌柜你为什么要死,孙大掌柜就说,你宴必ji!
就是因为你宴必ji,这个家几乎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