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箭已除,也换了干净的衣裳,是他常穿的月白锦袍。
一缕光线从窗缝透进来,又是一个天亮。
长睫微动,锦虞慢慢睁开眼睫,入目便是棺中那人冷白的脸。
握住他冰凉的手到掌心,想要捂热。
“阿衍哥哥。”
嗓音枯哑,她轻声叫他,如梦中那样。
但他没有回应。
指尖缓缓滑过他冰冷的脸颊,轻轻描绘他飞扬入鬓的剑眉,修长的桃花眸,眼尾那一点惑人的泪痣。
她的眼泪大抵是在前几日流尽了,眼眶干涸,眼底却揉碎了丝丝痛楚。
往昔娇俏灵动的容颜,如今仿佛只有惨淡,宛如干枯的玫瑰。
这几日,锦虞一直在这里,不吃也不喝。
她不让其他人进来,只有她自己,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府里上下也都沉浸在悲痛中,大家都在偷偷地哭,但没人在面上露出声色。
因为他生前说过,不喜府中哭哭啼啼。
忠叔来劝过很多次,送来饭菜,但锦虞只摇摇头。
将脸贴在那人手心,说了句喂好乌墨后,便就一声不吭。
然而乌墨也像是心病成疾,滴水不进。
每回,忠叔都只好叹着气,退出去,合上祠堂的门。
日子就这样,仿佛失去了所有光色。
直到有一夜。
守在祠堂外的忠叔听见里头传来久违的哭声。
泣音撕心裂肺,他也忍不住悄悄抹泪。
锦虞梦中惊醒,干涸已久的眼泪不停夺眶而出,悲恸啜泣着一声声地喊着他。
白烛的光死寂,侧映着她那灰白黯然的脸蛋。
“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我想不起来……”
指间和他扣紧,锦虞眼角蓄满了泪:“我不敢想起来,我害怕……”
夜里,祠堂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哽咽:“我好害怕,阿衍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将湿透的脸埋进他僵冷的掌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想他摸着她的头,对她说,哥哥回来了,自己有没有乖?
乌墨伏在她脚边,埋首垂尾。
哭声一直持续到子夜,才慢慢低下去。
第二日午时,忠叔端着饭菜,怕她身子熬不住,想着再劝劝她。
推开祠堂的门,只见她靠在棺壁,半露出的脸颊苍白,一点动静也无。
乌墨在呜呜低叫,凑近去在她脸颊轻轻舔着。
手中的托盘“嘭”得一声坠地,忠叔惊慌过去,才发现,她已没了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