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不敢强辩,便把面放在桌上,低着头陪着笑道:&ldo;那小人放在这里,少爷若是饿了,将就着吃两口……是怀真小、姐让送来的。&rdo;应佩听到最后一句,眼睛一睁,张了张口,这会儿那小厮却已经出去了。应佩走到桌前,低头看着那碗素面,他奔波了一天,滴水粒米未进,此刻这素面的香气勾魂儿一般。应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握起筷子端了碗,面条入口,竟难得地香甜可口,滑入肚肠,更十分地熨帖。屋内静极,只有他吃面的声响。应佩专心吃着,扒拉来去,竟又从碗底翻出一个荷包蛋,看着那饱满圆润的鸡蛋,应佩呆了呆,忽然间双眼中的泪就如泉涌一般,劈里啪啦地打落下来。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低头吃了几口却又停下,嘴里还含着面条,捧着碗便放声大哭了起来。script第二天清早,应佩爬起身来,隐隐地听到外面有些说笑的声音,却听不真切。小厮进来见他醒了,伺候着洗脸,应佩问:&ldo;外面怎么了?吵吵嚷嚷的?&rdo;这小厮是府里带来的,名唤守儿,平日里应佩进出公府惯常跟随伺候的,这番应竹韵带了应佩过来,也特意叫守儿跟着,昨晚上送面的便也是他。守儿见问,便带笑着比划说道:&ldo;少爷吃了饭出去转转看看,真真有趣,是少奶奶跟那位姥姥在院子里挖萝卜呢,都是自家种的,这么长这么粗的大青萝卜,我在京内也没见过的长得这么好的……大姐儿也在那儿帮手,瞧着她都没一个萝卜高呢,实在好玩。&rdo;应佩听得怔怔的,末了听说应怀真也在,眉头一挑,想不出她小小地人儿不如一个萝卜高究竟会是何种情形,口里却轻哼了声,说道:&ldo;有什么可看的?大惊小怪。&rdo;守儿见状便不再做声,只端了早饭上来,应佩也不挑剔米粥粗糙,馒头微凉,忙忙地吃了几口,便道:&ldo;我吃饱了,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rdo;守儿把碗筷端了出去,顺手掩上门,应佩见身边儿再无人,便急忙踱步出来。他循声而去,走不多时,就到了一重院子外头,那笑声只隔着一堵墙,越发大了,叽叽呱呱地格外热闹。应佩略微踌躇,走到那院门处,慢慢地探了个头出去看,果然先见了几个人或站或蹲地在里面,李贤淑跟徐姥姥站在一处,身边儿蹲着个面生的半大丫头,脸颊上略有几颗淡斑,正是李爱玲。往左是两个丫鬟吉祥跟如意,正俯身指着什么说笑着,李霍跟应怀真站在旁边,低着头也正瞧。应佩又再看,果然见前面那排月季之后的一大片地方,长着些极高极长的绿叶子,叶片青绿色,边缘像是有些宽宽锯齿似的,极张扬地散开着。先前应佩路过此处虽则见过,却并不知这是何物,也没留心,此刻细看,才知道这便是&ldo;萝卜&rdo;了。忽然听吉祥跟如意大笑了几声,两个人站起身来,吉祥手中提溜着一个萝卜,果然有半臂之长,比应佩的胳膊都粗,头青尾白,沾着新鲜的泥,又圆又肥又长又壮,果然长得极好。应佩看着那新鲜拔了出来的大萝卜,正瞪圆眼睛心中惊啧,却见应怀真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过去,说:&ldo;姐姐给我看看!&rdo;吉祥晃了晃那萝卜上的泥土,道:&ldo;这个脏,大姐儿留神别弄脏了衣裳,洗了再玩也好。&rdo;徐姥姥在旁听了,却道:&ldo;不相干,让她玩就是了,小孩子家就该这样儿,泥地里打滚,脏脏的才皮实好养。&rdo;李贤淑忍不住便笑:&ldo;娘,你这样教土娃儿也就罢了,毕竟是个男孩儿,你外孙女儿是个娇娇的女孩儿,若真个儿摔打惯了,将来长得粗皮糙肉的,可怎么嫁人呢。&rdo;应怀真正在摸那萝卜,刚从地里出来,拖着很长的尾须,摸上去,带着泥土的微微湿润跟凉意,虽然出了土,却更透着勃勃地生机。应怀真爱不释手,不由赞叹了一句,满心欢喜地打量那青翠欲滴的皮儿,几乎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猛地间听到李贤淑说&ldo;嫁人&rdo;两个字,便一哆嗦,愣住了。却听徐姥姥道:&ldo;真哥儿才四岁,你倒是想着她嫁人了,只怕将来她真要嫁的时候你却舍不得了。&rdo;李贤淑道:&ldo;有什么舍不得的,哪个女孩儿长大不得嫁人的,我只给阿真找个天底下极好的女婿罢了……这可不是我自夸,能配得上阿真的,还不知是什么出色的人物呢,我跟二郎必然要仔仔细细地才行。&rdo;徐姥姥看她得意的模样,笑得弯腰,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把:&ldo;快别在这里说嘴儿,叫人听见成什么样子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