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在那一代恩宠无双,然而到如今已经是第四代上,势力虽然已不如初,却也仍是举足轻重的簪缨世族。应兰风说罢,徐姥姥跟李贤淑都愣住了,李贤淑忙问究竟,应兰风道:&ldo;我官职虽卑微,然一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把自己搭进去倒也罢了,万一再连累你们,那真是猪狗不如了,这一次好歹平平安安地过去了,倒不如趁机急流勇退……&rdo;李贤淑蹙眉不语。徐姥姥道:&ldo;姑爷已经想好了?&rdo;应兰风道:&ldo;我自忖当官儿倒不如去行商的好,那林御史也说过,我有经商的才能,必然会博得家财万贯……起码钱银上不至于短缺了。&rdo;说着便自嘲一笑。李贤淑道:&ldo;二郎,你当真已经决定了?&rdo;应兰风道:&ldo;这几日我都在思量此事,正好岳母也在,就一块儿出个主意罢了,只是这官儿做的叫我又怕又悔,很觉得无趣,大概是我天生不会做官,想来也没什么前程可言,索性就断了这条路,另找别的。&rdo;徐姥姥听到这里,就看一眼李贤淑,道:&ldo;其实这是你们夫妻两个的事儿,你们商量着决定就是了,至于我,不过是个村野婆子,又懂什么做官不做官的?只是我私心觉着,若姑爷真的不想为官,做别的倒也可以,平平安安地未尝不好。&rdo;李贤淑仍是思量着,却没开口,应兰风想看她的意思,正沉默里,李贤淑一抬眼,应兰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却见是应怀真站在门口。应兰风见了,索性走过去,蹲下问道:&ldo;真儿听见爹说什么了?&rdo;应怀真慢慢点了点头,应兰风道:&ldo;爹不会做官儿,不然的话,又怎么用得着让你替我担忧呢……你生日那天跟小唐……跟唐大人做的那个约定,可是为了爹吗?&rdo;应怀真便摇头,应兰风盯着她明澈如溪的双眼,心中浮出许多疑惑来,却又问不出口,终于只说道:&ldo;真儿,你说爹会不会成为一个有能耐的好官?你是希望爹做官呢,还是辞官?&rdo;徐姥姥跟李贤淑见他忽然问起应怀真来,都觉有些诧异。应兰风并非玩笑,而是极正经严肃地在问,仿佛应怀真的回答便能决定他的去留。四目相对,应怀真心中有个声音便说:&ldo;爹,你其实会做的很好,虽然未必是什么好官,但你可以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将来,会有很多像是林大人,唐叔叔那样的大官向你行礼,丝毫不敢小觑,天底下几乎无人不知你的名字,但是……&rdo;但是,如果真的走上那条路的话,最后的结局,那么或许……假如应兰风不当官,就此离开仕途,自然就跟那些朝政上的纷争不相干,多半不会卷入杀身之祸的事件当中去……那么由此看来,应兰风此刻辞官,也是一件好事?就好像眼前有两条路,应怀真无法选择,不能回答。应兰风凝视应怀真清澈的双眸,忽然觉着自己如此逼问一个四岁的孩童仿佛太过可笑,便道:&ldo;我……&rdo;应怀真忽然开口说:&ldo;我并不懂别的……可是,我知道……爹如果能当官,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很了不起的大官。&rdo;应兰风浑身一震,双眸中满是不信,连李贤淑也情不自禁地从炕上下来,站直了呆看。应怀真抬手,在应兰风的脸颊上摸过,轻声又说:&ldo;爹不用怕,只管做自个儿想做的就好了。&rdo;屋里鸦雀无声。事后,李贤淑私底下便同应兰风说:&ldo;你觉不觉着阿真越发像是个小大人儿了?她白日说的那些话,哪像是四岁孩子说的,我四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吃草呢。&rdo;应兰风何尝不觉得愕然?然而回头细想,应怀真所做的令人意外的事,仿佛不仅仅是这一件……应兰风微微一笑道:&ldo;你也说了是真儿,天底下的奇异孩子多了,我家真儿便也是其中一个又如何?只是小小年纪竟如此……似并不是好事。&rdo;李贤淑呸道:&ldo;怎么不是好事?我觉着我的丫头这样倒是好!那你心里到底是想怎么样?&rdo;应兰风知道她问的是辞官的事,便叹道:&ldo;女儿这样为我,我又怎能不三思而行?等过了年,我便上书辞官。&rdo;李贤淑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应兰风又道:&ldo;是了,这两日公府的人就该到了,还要劳烦你操持了。&rdo;原来前些日应兰风接了一封来自京内公府的书信,信里说府内的堂兄应竹韵不日便会前来探望,同行的还有他的长子应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