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捅出致命一刀,让整个庞大的应氏集团一败涂地的,不是别人,正是凌绝。那个有双绝之称的温柔貌美的探花郎凌绝,她的夫君。跟应氏有牵连的官员大小,上下足有万人之多,新帝仁慈,下令轻判,就算如此,判斩首的也有千余众,行刑那日,京城菜市口,用一个血流成河来形容,并不为过。应怀真记得那天的落日格外鲜红,把半边天都染得通红,地上的血流一直往前蜿蜒,跟晚霞接连,似乎这血一直流到了天上,遮蔽了她头顶的天空。而凌绝站在血泊里,冷绝而狠绝地笑。那时候应怀真已觉察不到痛楚,只是看着凌绝,他的影子在她的眼眸里,从清晰到模糊,从模糊又到清晰,周而复始,而那个笑容,刻骨铭心。奇怪的是,应怀真忽然也很想笑:她想,凌绝真的是有双绝,只不过,泰州徐家村最近出了件小事,有几户的狗被打伤了,不是瘸了腿就是趴窝不能动,还有些平白就不见了踪迹,众人估摸应该是闲汉黑天牛干的好事,这黑天牛向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偷鸡摸狗不过是平常爱好。众人敢怒却不敢言,只因黑天牛素来霸道,他娘又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颇有些邪性,倘若是谁不慎得罪了他们家,轻则黑天牛出手殴打,最损的是那黑婆,暗地里弄什么妖魇鬼法儿,多半会整的对方家里鸡犬不宁,所以并没有人敢得罪这一家刺儿头。有一次黑天牛偷了条狗,正同婆娘在家里整治,那狗主人寻来发现,愤怒之下大骂,反被黑天牛打的倒地不起,回家后病了许多日子,终究一命呜呼,那家人想要找黑天牛讨说法,奈何黑天牛家里都是成了精的贼,去县衙告状,却而差点被他们反咬一口。自此更加无人敢惹黑家,在这周遭十里八乡,黑天牛都是横着走,不料夜路走多遇到鬼,这黑天牛一朝在县城里乱逛,发现好一条肥壮金毛狗儿,他养成的贪苛性情,又加馋痨发作,便捉了那狗,绳子套在脖子上,弄得半死,正要泡制,却被人寻来。黑天牛纹丝不怕,耍起横来,将那来人痛打了一顿。那人不敌,落荒而逃,黑天牛心下十分得意,谁知片刻之后,呼啦啦来了二三十号人,把黑天牛围住,水泄不通,黑天牛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奄奄一息,那些人还不罢休,把黑天牛连同那条狗儿一同带到县衙。原来这狗主人一家正是当地最有势力的张大官人,这大官人不仅是本地土豪,而且家中更有亲戚在京城做官,素来无人敢撩虎须。本来打死一条狗并不算什么,可是俗话说&ldo;打狗也要看主人&rdo;,以前黑天牛打死的都是平民百姓家的狗儿,如今这个,却算是跟官家&ldo;有亲&rdo;的,自然跟寻常不同,这狗儿偏又是这张大官人甚是喜爱的一条犬,平素里喂养的都是精精细细的鸡鸭鱼肉,简直爱逾性命,如今无端被黑天牛打死,自然恨极,打定主意要黑天牛给爱犬偿命。张家的讼师也是厉害,便将黑天牛之前打死人的事儿重翻了出来,又邀请许多人证,众口一致,证据确凿,终于判了他一个斩监侯。满县里的人听闻此事,都暗地称快,众人不说张家势大,也不说县官似有偏颇,多半只说黑天牛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终于得了报应,可见天上是有神佛看着的。百姓们拍手称快,黑天牛的娘却自是乐不起来,先是去县衙寻死觅活了数次,都被衙差赶了出来,她到街头哭冤,那些知道内情的百姓们哪里理会她,乐得看热闹,想这婆娘之前做了诸多阴损的事儿,如今可见是苍天有眼,她若有冤,那些被他家里害死的狗儿哪里说冤,那被他母子打过咒过的乡邻又哪处说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