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发觉任延州对他讲的这些事都好似不怎么清楚,正要给他往细里说,任延州道:“我知道,这个我也看过。”
在任延州还没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家属院儿也放过,一样的两根杆子、一台机器,可他俩都不知道,任延州见着的那个底布要大了小几倍。
他无意去听谷霜降讲那些过去的事儿,这一瞬间,看着欢喜雀跃的少年,他抛弃了成年人的身份视角,忘掉那些他也经历过的无奈与妥协,只觉得舍弃小孩儿的人都是垃圾,不管是亲父母还是买孩子的,不管是不小心丢了还是有意抛弃,他们让小孩到现在这种地步,没有身份,无家可归,他们都是垃圾。
第8章
任延州本性爱吃重口的,整天吃单位食堂的寡淡菜,他嘴馋了,这回就去吃北疆菜,椒麻鸡、大凉皮,配满调味料的大份烤羊排,还有一份精致的甜桂花凉糕,他点的麻利,熟练得不行。
放下筷子,任延州看了看电影票,当期还在上映的只有一部3D片,可能也快下了,排片非常少,最近一场在一个半小时后。他正要换个影院看看,一个电话进来了,谷霜降在对面看见倒着的俩字儿,叶柔。
任延州接得很快,挂得也很快,电影界面被切掉了,转去结账,谷霜降安静地等着他说话。
“我去接儿子,先把你送回去,电影改天看吧。”
小孩点头,跟着他一起把外套穿起来,敞着怀,手插进兜里,一边装着身份证,一边装着公交卡:“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去接弟弟吧。”
他管任延州叫哥,管任延州儿子叫弟弟。
小城市,工作日的商场冷清,等电梯的只有他俩,谷霜降免不了失落,可看见任延州这么紧着自己的孩子,他又甘之如饴,他打心底里希望任延州能当个好爸爸。
那边任延州不耐烦地按了好几下电梯按钮,他全然想不到什么可爱的儿子、负责的爸爸,只是躁得慌。当他许了谷霜降的电影,看了他的笑脸,却因为叶柔电话而爽约,淡了一段时间的情绪反上来,再一次,他烦透了叶柔这个女人,而他们还没有离婚,叶柔还抱着任家的儿子跟他分财产。
他此时要赶去他当时的婚房,去接他儿子,再送到他妈那儿去。他觉得自己像个被使唤的傻逼,咬着牙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
电梯门开,任延州进去按了负二层,谷霜降按了一层,任延州回头看了一眼,小孩站在他身后半步,乖巧的样子。
任延州把一层取消:“我送你回去。”
他停了下又说:“你跟我一起去也行。”
他再次停下来,两秒后说:“你跟我去,你抱着他。”
往常他会接着叶柔一起,今天他不想了。
车里,小孩儿能觉着他哥的情绪,有点儿局促,任延州黑脸的时候他一直是怕的,想捡点儿轻松的说,一句话打了几遍草稿才张开嘴:“弟弟应该特别可爱吧?小孩儿都是小肉团子。”
任延州嗯了一声,过会儿,他缓过气来,觉得小孩儿怕他的那样儿很惹人疼,扫了兴,他本来心里就有愧,自己往回找补:“肉团子,眼睛都被脸上的肉挤没了。”
“嗯。”谷霜降接不上了,很紧张。
任延州心说这胆子也太小了,十五六,坏孩子正狂的时候,他进了学校不得被人欺负?他心里又记了一笔备忘,要给托管中心的人打电话问问情况。
临下车,谷霜降拽住他袖子问他:“我叫…她什么?”
三个月,除了那个家,谷霜降从没踏进过任延州其他的生活,他俩在家吃一锅饭,出了门,在派出所里他连一句哥都叫不出口,生怕喊错了什么让任延州难堪,他们这样儿,是见不得人的。
可没想到任延州很无所谓:“随便啊,姐、阿姨,想叫什么叫什么。”
谷霜降似是没想到还能这样:“那,那你俩是不是得差不多?”任延州心里一拧巴,很不愿意谷霜降把他和叶柔放在一起,小孩给他解释:“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什么的。”
任延州立马道:“不能喊我叔叔。”
他那个夏夜被怒火、欲火冲昏了头,是个畜牲——谷霜降才十六岁。无论他再怎么说,说他愿意帮他,愿意疼他,有时心痒地忍不住说些让他羞的下流话逗他,他自己也明白得很,这是背德的。
若要说任延州不觉得叔叔一词是什么情趣,不如说这是他心里的红线。
任延州又重复一遍:“不能喊我叔叔,”想了想说,“你在车上等着,我自己下去。”
这边是个比他现在住的地方要高档一点的小区,比较新,楼房外墙上还没挂上雨水的痕迹,车停在楼东头,谷霜降看见任延州拿钥匙开了单元门,人一闪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