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动手指。在我大脑发出这个命令的时候,我从精神上感觉到了手指的颤动,这很令我兴奋,这意味着我正逐渐脱离联结状态。我准备成功了,我感受到了身体更多的反应,比如扭动头部,挪动脚尖……快了。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的意识就像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狂吸进去,眼前画面骤然从纯白变成一片血海。是的,就像地狱一样,空气中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人体残肢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在金色沙滩上,血迹就像用沾血的拖把拖行出来的一样,一条又一条,几乎要将整个沙滩填满。还没死去的、唯一一个活人痛苦地在地上匍匐前进,托着自己从被撕裂的腹腔掉落出来的器官,血手在沙滩上盖出一个又一个的血色掌印。这是一座美丽的岛屿,两艘张狂的舰艇停靠在岸边,如同钢铁之墙坚不可摧。然而那看起来只是一个摆设而已,那里没有一丝人气。准确地说,是整座岛屿的人气都基本消失了。趴在沙滩上姑且算是肢体完整的活人,身上穿着锐甲尖兵的盔甲,但那看似坚硬的盔甲却被掏出一个个孔洞。沙滩上也洒满了蓝色的血液,数条重伤的深海人鱼正被同伴带回海里,显然,厮杀结束了,胜利者是深海人鱼。看到这一情况,我深刻意识到,我读取的记忆应该是之前切尔森所说的,政府派锐甲尖兵攻击深海人鱼的栖息岛屿。天,这简直糟糕透了,为什么在这时候会让我看到如此混乱的记忆,我必须赶快切断联结状态,回到现实。就在这时候,有股奇怪的力量冲击着我的意识,一种莫名的情感向我渗透、渗透,霸道地取代了我的个人思想,将我本体产生的情感挤压出去。我就像被黑洞吞噬一样,慢慢地本体意识消失,再然后,我变成了“我”。“我”看着沙滩上最后一个活人。说实话,“我”还是不适应杀人的感觉,不,准确地说,是心理有个声音在阻止“我”,它用很清晰的声音提醒“我”不能杀人,不能让“我”的手沾染上人类的鲜血。“我”因此而害怕得颤抖,担心那个声音的主人会惩罚“我”。可是,深深恐惧的同时,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渴望在叫嚣:新鲜的血液,太美妙了,它们散发的香味就像纯正的羊奶,“我”渴望着、渴望着尝尝它的味道。“我”笑着舔了舔利牙,看着临死挣扎的人,他坚固的盔甲被“我”打穿了几个孔洞,头盔也像垃圾一样滚在地上,掉落在沙滩旁的身份证明牌,显示出他难听的名字:沃尔夫鲁珀特。“我”兴奋地俯视沃尔夫鲁珀特的表情,这表情棒极了,看看他的脸,扭曲得像个美丽的魔鬼,还有血与汗混合的液体,像漂亮的瀑布一样流下……很高兴,看到他痛苦我感到非常高兴。不够,想看得更多一点……如果“我”当着他的面吃下他的心脏,他会不会更痛苦一点?哦,这个想法不错,那就这么做吧。他们带走了我亲爱的喀释,还攻击我们的栖息岛屿,不能让他们死得太容易了,要慢慢地折磨,慢慢地为喀释报仇。就像这样……我俯下身,张开嘴巴咬破他的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好臭,恶心的血味,难吃,还是直接吃他的脏器吧。“我”抓住痛苦反抗的他,对着他烂了一个洞的胸口用力一撕,哦,脏器就像恶心的虫子一样滑了出来,铺在地上,浓稠的鲜血把细沙染得像血河一样漂亮。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音干涩难听,“我”只听到“嗬嗬”的干音。“我”抓起他的大肠,看了看,太丑陋了,“我”嫌弃地丢掉它,再抓起肾嗅了嗅,味道不错,先放着……“我”抓了一个又一个的脏器,最后在他痛苦的哀嚎中,掏出了他的心脏,激动地抚摸那还带着余温的器官。真奇怪,明明是冷血无情的人类,心脏竟然热的。可是,流动着热血的丑恶人类,却抓走喀释,让我们被迫分开,让“我”在年幼的时候被迫离开亲人,在凶猛的海里流浪!杀了他们吧,捏爆他们的心脏,伤害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在世上!“我”立刻抓紧他的心脏,粗暴地送进嘴里……☆、·救援不!不应该这样,快停下来,这简直就是恶魔,彻头彻尾的恶魔!我强烈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那将毁了“我”!但就在我产生自我意识的一刻,眼前像被关闭了显示器,画面骤然切换成乱七八糟的图像碎片,我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仿佛要飘起来一样,在图像碎片拼合成的彩色隧道里穿梭、穿梭……舱体外隐约响起了杂乱的声音。有人在大喊:“培育员联结中断,脑电波异常……”有人在命令:“启动紧急程序!”声音像风一样飘得越来越远,我只模糊听到“异次元”这个单词,然后就听不清了。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图像碎片逐渐从彩色,变成单一的色调,然而我一直都没停下,还在穿梭、穿梭。当图像色调变成惨淡的白色时,我猛然意识到,我正在堕入异次元,我的意识将永远停留在这里,而现实的身体将会脑死亡!我还不能死在这里,我必须要回去,释还在等我。可是,无论我产生多么强烈的意识与意志力,我都没有停下,我还在往异次元堕落、堕落,更不幸的是,我的意识正逐渐消失,我快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眼皮很累,想闭上眼,永远地沉入睡眠。看起来自救的方法已经行不通,释,我只能靠你了,希望你能完美地实施我们的紧急方案。精神共享。我用尽残留的精神力,强迫自己共享微型火鸟的精神,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向已经暴露在空气里的电线喷射火焰……滋啦。电路彻底断开。世界骤然一片黑暗。……亲爱的释,请记得我们的计划,在停电的一瞬间,带领其他人鱼冲出舱体,与那些丧尽天良的诺德族搏斗。如果……如果,你救不出我,那么请忘了我,忘了你的喀释。“萨……尔斯,萨尔斯!”这什么声音,好吵。还有……尖锐的警报声,太刺耳了。“人鱼集体出逃……请求支援。”“启动应急预案a……”“啊——”又来了,谁在尖叫,还有那些杂乱的脚步声,不能停下吗?“萨尔斯,萨尔斯!”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请原谅,实在太小声了,我听不清。哦,再靠近一点,让我听听是谁的声音。奇怪,动不了。身体好像负担了千斤重量,沉得抬不起来。动根手指看看……真艰难,这真是我的身体吗?简直像被丝线操纵的木偶一样,别扭极了。“轰!”又发生了什么事,这像是什么东西被强制撞开的声音。哦,声音变大了,可以听得很清楚了。“喀释!”这声音,我在哪听过……嗯?什么东西抵住我后背,把我身体托起,还有膝弯,像被什么揽住一样,弯了起来……身体突然变轻了,有风往耳里灌,还有惨叫和枪击声。发生了什么?等等,我这个羞耻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好像被人抱起来一样……我猛地睁开双眼,刺眼的白光打在我眼球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红色液体从眼前喷涌过来。腥臭的血腥味汹涌地进入鼻中,我惊愕地睁大双眼,飘到很远的意识立刻收了回来……接着,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释。他除了脸上覆盖了几分疲惫外,与半个月前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接收到我的目光,高兴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别扭地在这种姿势的情况下,用耳鳍蹭我耳朵:“萨尔斯,萨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