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道难题,如果我们现在移动,会引起枝叶的摇晃,如果不走,他们将会发现我们。就在我思考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释拍了拍我的掌心,两个蹼爪十指贴合,再慢慢向外伸开,从两掌间拉伸出了一个透明的气泡,气泡慢慢扩大,再扩大……直到完全将我们笼罩进去。灿烂的阳光在气泡上晕出七彩光圈,像漪澜一样慢慢荡开,这时有风拂过,我还担心气泡会被吹散,没想到,气泡竟能改变成适应风向的形状,而且完全没有破损。这太神奇了,我感觉自己不是置身在气泡内,而是在一个富有弹性的果冻里。锐甲尖兵的视线聚焦到我们附近,我紧张得呼吸一滞,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发现我们,反而很正常地与那名中年男子沟通。我立刻明白了气泡的作用,它能让我们在他人视觉里无形化,简单来说,就是对他人隐形。我感恩地摸了摸释的脑袋,释的耳鳍高兴地立了起来,把毛茸茸的脑袋拱进我掌心里,看起来是要我再摸多几下。我无可奈何地满足了他的小愿望,然后转移视线到下方。就在我们分享喜悦的时候,下方似乎发生了一些摩擦。锐甲尖兵的队长以不耐烦的口气对着中年男子说:“切尔森上校,政府给我们下达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继续追捕奴隶并不是我们的任务。”“请别这么说,”那名名叫切尔森的中年男子摊开双手,用听起来很温和的语气回道,“虽然我们隶属于不同部门,但我们都听命于政府。还记得政府昨天下了什么命令吗?政府要求我们不论采取什么手段都要将逃亡的奴隶萨尔斯和马奇抓回西泽亚岛,必要的时候你们需要援助我们。现在马奇已经被我们抓获,可萨尔斯仍然在逃。他身边有一条可怕的人鱼……”等等,马奇被抓了?随着我的疑惑,锐甲尖兵队长的声音响起。“切尔森上校,我想我需要再向您重复一遍,我们今天的任务,只是帮您袭击这个树洞。而不是继续追捕逃亡的奴隶……啊!”短促的惊叫骤然消失,那八爪火蜥竟然在一瞬间张开血牙,将那位队长吞进嘴里!下一秒,八爪火蜥肚里便响起了枪炮轰击的声音,但令人震惊的是,八爪火蜥的肚子竟然没有损伤,感觉就像一件采用精密粒子制成的防弹衣,完全挡住了高科技弹炮。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其余锐甲尖兵立刻架起了激光步枪,对准八爪火蜥的身体,而切尔森则惊慌地用一条缠绕电流的鞭子,抽打着八爪火蜥的脑袋,大骂道:“艾神,你这只畜生在做什么!快将人吐出来!”八爪火蜥听话地仰头,哇地一声吐出了那位队长。哦,队长现在的状况看起来相当不妙,身上裹满了腥臭的分泌物和残留的食物——比如肉沫之类的东西——更狼狈的是,那号称帝国最坚硬的盔甲竟然被消化液溶解出几个孔洞。这简直就是一个充斥着得意的警告,警告那些锐甲尖兵,八爪火蜥能轻易地抵挡他们的高科技武器,千万别惹火它。场上气氛越来越僵,队长已经昏迷过去,其余锐甲尖兵都亮出了自己得意的武器,似乎准备以武力斥责切尔森的暴行。“你这该死的畜生!”切尔森跳下八爪火蜥,甩动雷鞭,疯狂地抽打八爪火蜥,那坚硬的角质鳞皮被抽得向外翻卷出来,模糊的血肉组织暴露在阳光底下,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向两旁飚射,而令人奇怪的是,八爪火蜥就像一根没有生命的木头一样,没有反抗,没有痛嚎,唯一的反应,就是不停地划动尾巴。再忠诚的狗,在遭到虐待的时候,都会作出激烈的反抗,我不相信一个野蛮的生物,会安于接受任何惩罚。也许它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也许它没有痛觉神经……总之,不管怎么样,这场没有反抗的惩罚似乎平息了锐甲尖兵的愤怒。当然,切尔森“诚恳”的道歉也起了不少的作用。我不得不承认切尔森的演技确实不错,如果忽略掉他语气中的幸灾乐祸的话,我一定为他痛哭流涕的行为所软化。这场没有结果的争执,以锐甲尖兵们抬着队长离开而结束。等到锐甲尖兵们走远后,切尔森终于展露出他的真实表情。一个充满嘲讽与不屑的狂笑。“一群杂种!”尖锐的笑声就像麦克风发出回馈反应的啸叫声,令人牙酸与发麻。释难受地滑动鱼尾,喉咙里发出不满的低鸣,我捂住他的耳鳍,将他抱进怀里,让他尽可能地隔绝这难听的噪音。切尔森的笑声被打断了,随着有规律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进入我视线。他两手插着大褂的口袋,慢慢走来,整个人看似很随意松散,但步履与举止都充满了严谨的味道。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从他抬手推动鼻翼的动作来看,他戴着一副眼镜。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动听,与切尔森的声音相比,简直就是天籁与噪音的区别:“切尔森,我想我提醒过你,不要与锐甲尖兵正面交锋,他们毕竟是政府的手下,一旦他们针对你,你的实验将有可能会被政府中断。”“本,你在说笑?”切尔森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语气中充满了轻蔑,“就凭那些血统不纯的杂种?你别忘了今年的海战,他们派出的小队连深海人鱼的栖息岛屿都没攻下,就被人鱼杀了个精光!如果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政府就不会扶持我们的研究项目这么多年。”“我想你也别忘了,我们的研究项目并没有完全成功。”“闭上你的嘴!”切尔森指着本的鼻头,咬牙切齿地说,“我不需要你提醒我。现在,我们条件已经具备,只要抓到那个人,研究项目就一定能成功!”“那么,我预祝你取得成功。”本转身就要走。切尔森叫住了本:“你要去哪里?”本侧过身,镜片被阳光反射的光刺得我眼睛一疼,他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说:“我当然是要离开这阴森的鬼地方,你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十八年了,我没想到这树洞竟然还存在。就像……”他突然停住了,以缓慢的速度抬头,抬头……然后,目光骤然射到我们身上!☆、·过去我身体骤然僵硬了,那双眼睛像被投影仪放大了数倍,呈现在我眼前,仿佛具有无穷的魔力,牢牢锁住了我的灵魂。他在看我们……大脑一片空白,我震惊地看着那个叫本的男子,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就像……现在一样。”本说出了后面的话,然后,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向着我们。我的灵魂仿佛被凝固住了。这一刻,我无比强烈地意识到,他能洞穿气泡看到我们。他发现我们了!我立刻抱紧释,绷紧了神经,准备冲出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本低下头扶了扶眼镜,对着切尔森说:“总之,我得走了,再会。”说完,他朝切尔森挥了挥手,转身离开。然而,就在他挥手的时候,宽大的袖口从他腕上滑落,手腕上的一条黑龙纹印暴露在我视线里。一瞬间,我的世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凝固在这一刻。被尘封起来的记忆箱匮,被彻底打开——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冬天……家门被粗暴地撞开,整齐的脚步声闯入家中,打断了母亲动人的歌唱。几位穿着统一军服的人持枪站在我们面前,火炉上的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更长,黑色笼罩在我的身上。我害怕地抓紧手里的人鱼玩偶,躲进母亲的怀里。“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父亲惊恐地冲上去,试图拦住他们,但是他们粗暴地扭住父亲的手,将父亲踢到一旁,把枪口对准了父亲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