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内,姬珧先让人带着玉无阶回公主府,自己去了一趟皇宫,姬恕这两日倒是消停,没有趁她不在惹什么事,魏总管也夸姬恕用功。
姬珧特意留了太傅盛佑林说话,主要询问他姬恕近来的表现,两人在宫中水心榭上漫步,盛佑林知天命的年纪,走路有些慢,姬珧体谅他,也缩小了步子。
盛佑林知无不言,说完之后却是抚着胡须,多有迟疑之色,姬珧料到他还有话说,便静静等着,果然几步之后,听到他道:“眼下公主殿下掌权,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是先皇留下的遗诏,臣等本该遵从,唯公主殿下马首是瞻。监国的位子责任重大,殿下被推到前面来,有再多的身不由己,还是应该做好样子,为陛下铺路,若是外面流言蜚语太多,污了皇家声誉,再被有心人利用,也许会引发不可挽回之事。”
姬珧听完,眯着眼看着别处,也不知在想什么,盛佑林弓着身子作了一揖,诚恳道:“微臣言语上如有冒犯殿下,还请殿下多有得罪,微臣也是为了陛下好。”
姬珧回过神来,急忙托住他的衣袖,温和道:“太傅大人说得哪里话,你一心为恕儿着想,本宫知道,你今日说的话,本宫也记住了。”
盛佑林露出笑脸:“殿下不怪微臣多嘴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姬珧让盛佑林退下。
出宫后她有些心不在焉,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车身猛烈一晃,她睁眼,看了看宣承弈,宣承弈顿了一下,撩开车帘探出头,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有人拔高着声音说着什么,正好挡住去路。
“薛辞年,薛公子,薛六郎,你看看自己还有当初的风光吗?怎么,以为入了公主府我就不敢招惹你了?”
第20章“本宫替你出气。”……
人群中不时传来指指点点的声音,七嘴八舌的说什么都有。但更多人都是爱凑热闹,也不管圈中争执的人是谁,发生了什么,见别人围观地津津有味,也纷纷走上前。
邢兆平锦衣玉冠立在那处,嘴边弯起邪恶的笑,轻蔑地看着地上的人。
薛辞年撑着地面起身,随手擦去了嘴角的鲜血,慢慢站稳了身形,地上洒了许多药材,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空空的药包,却顾不上买来的药,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但他知道邢兆平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服气?我本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你不长眼睛撞上来,把我肩膀撞疼了,我踹你一脚,你有怨言?”
邢兆平挑衅地看着他,向前一步,故意用脚碾了碾地上的药,张狂地向他微抬着下巴,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薛辞年捂了捂肩膀,余光瞥到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羞怒,但他最终只是隐下火气,冲邢兆平弯了弯身:“我撞了你,你还了回来,我们互不相欠,没有其他的事,薛某告辞了。”
今日冤家路窄,出来抓药没想到碰到了邢兆平,他自导自演一出,现在贼喊捉贼,已经引来很多人围观,薛辞年身份卑微,不能跟侯府的人硬碰硬,他更不想因为自己给公主惹来麻烦,所以只想息事宁人。
可他想息事宁人,邢兆平却偏不肯。
两个随从打扮的人挡住薛辞年的去路,邢兆平摸着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装不认识我?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张榻上睡过的人,现在搭上高枝儿了,我你也不认?”
他话一出,人群中立马有人认出来薛辞年的身份,邢兆平自是不必说,他在金宁城声名远扬,虽然散播的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武恩侯府幺子的身份单拎出来就够耀眼的了,无人不知他是侯府贵子。
一个侯门之后,一个优伶贱奴,辩清了身份,已有人想起二人的传闻,再看薛辞年时眼神就多了几分暧昧不清,似嘲弄,似嫌恶,似鄙夷,不外如是。
薛辞年拢在袖中的手几乎要攥出血来,疼痛让他清醒,可周遭的窃窃私语传到耳边,他面色已经肉眼可见变得苍白如纸。
咬紧牙,他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走,没想那随从狗仗人势,竟然毫不犹豫地动手。
他被推倒在地,正落到邢兆平的脚边,邢兆平低头睥睨着他,轻嗤一声:“你还真是下贱,这都能苟延残喘地活着,我要是你,早一头撞死了!薛辞年……薛公子……薛六郎?啧,多好的名字啊,你还记得自己原来有多风光吗?可惜了,一个贱奴,只能委曲求全才能过活,你在公主府,也像伺候恩客一样卖力吗?”
他说前面那些话时,薛辞年都是敛着神情听着,直到他提到“公主府”,薛辞年的眼神立马变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猩红的双眸迸发出杀气,将他推后数步:“闭嘴!”
邢兆平还真被他的凶狠吓得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几个随从也赶忙冲上前,把死死扒在他身上的薛辞年拉下来,邢兆平挂不住脸,扫了扫自己的衣领,恶声道:“哪来的底气让你招惹我?以为入了公主府你就能压到我头上了?别说公主殿下不会为了一个贱奴闹不愉快,单说武恩侯府的人,也是你能动的?给我打!”
邢兆平气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他指着薛辞年,脸色通红,气得牙根痒痒,一下露出本性,随从都是听命行事,闻言便要动手,忽觉一阵掌风,反应过来时,两个随从都已经倒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