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活到他们这个年纪,都已经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最是拎得清。什么宁死不屈,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气节情操,都是哄骗那些涉世未深,血气方刚的小娃娃的。
虽然这众目睽睽的一跪,他们的形象在一众弟子面前完全崩塌,但是没有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夏百草道:“是我等教徒不严,罪该万死,仙师教训得是。”说罢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才缓缓起身,毕恭毕敬站立。不用讲其他几位有样学样,唯恐做得慢了,大娘过来便是两耳光。
夏百草又道:“此事惊吓仙师,原是应该赔礼道歉,只是……不知多少银两合适,还请仙师……明示。”
大娘也不说话,伸出一个指头,望着夏百草。
夏百草道:“一万两?”见指头仍在,“十万两?”……“一百万两?”夏百草颤声说道,这才见大娘指头缓缓落下。
大娘笑眯眯道:“孺子可教。”
若是那内传弟子还活着,不用大牛动手,夏百草自己都会把他剁成肉泥,要知道离火宗,外院虽会敛财,但内院却也开销巨大,一百万两,拿是拿得出,不过也差不多把家底搬空了。
大娘道:“此事便算了了,但还有一事却要再做计较。”
说到此处,突然死死盯着几位长老,厉声喝道:“当年是谁在石鼓村火烧茅屋?给老娘站出来!”
三长老苏巧脸色微变,不过只一瞬恢复如常,但岂能逃过大娘法眼。原来洪浩讲述当年之事,大娘却是死死记下了。
这边苏巧不动,却不料一堆弟子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轻尘。
先前在一堆弟子里边,黄柳也不曾注意,但此时轻尘走出队伍,那自然是一目了然,黄柳失声大叫:“你可是扈轻尘么?”
轻尘甚是惊愕,黄柳认出了她,她却没能认出黄柳。因她自幼喜爱青绿之色,到离火宗仍是未改,总以一身青绿长裙示人,每日除了修行还是修行,那清丽出尘姿态丝毫未变。而黄柳此时装扮,早已没有在黄府做大小姐的模样,她每日都是跟随大娘在肉摊做事,腥臭油腻,久处鲍鱼之肆,早就乡野村姑一般。
不料此刻却又跳出一人,原来是轻侯,他当年并没有跟随三长老苏巧去跟踪窥探洪浩,但见轻尘出圈,姐弟情深,恐姐姐有事,便跟了出来。
轻尘望向黄柳,还是一脸茫然,黄柳几步走上前来,对着姐弟二人道:“扈轻尘、扈轻侯。我是黄柳。”二人听得此话,忙仔细再看,这才相认。
那顾于修眼见自己两个爱徒出列,心中叫苦不迭,但他生性最是怕死惜命,屈于大娘雌威,根本不敢上前,只是心里暗骂苏巧这个死婆娘连累他徒儿。眼见自己爱徒与对方相熟,缓缓舒口气,稍微放心。
大娘嘿嘿一笑,大声道:“这离火宗当真是气数尽了。做长老的,做师父的,一个个还没做弟子徒儿的有胆识,有担当。”那几名长老并不答话,反正头也磕了,银子也赔了,还讲什么面子。
接着对轻尘道:“我且问你,当年石鼓村火烧茅屋,你可在场?”
轻尘道:“不敢相瞒,小女子确实在场。”
大娘点头道:“好,那火可是你点的?还是另有其人?”
轻尘一下愣住,却不知如何回答,她若实话实说,那必将牵出三长老苏巧,可苏长老自己都没站出来,被她指认,那……当下两难。
此刻,顾于修却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禀告仙师,当年原是三长老苏巧带我徒儿前去石鼓村,我徒儿善良恭顺,断不会无故点火烧房……”他虽未明指是苏巧所为,但言下之意却也说得明明白白。
其实当年随手点火一事,苏巧回宗门根本未曾提起。倒不是做贼心虚,而是这件事在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就像随手捻死个臭虫,踩死只蚂蚁一样稀疏平常。顾于修知她心狠手辣,断定必是她所为。两人本就不和,多年相看两厌,此刻多少也有些护徒心切,也就不顾那假惺惺的同门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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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巧此刻自然不会承认,赶紧对大娘道:“回禀仙师,当年确是我带轻尘去了一趟石鼓村,但放火烧屋一事我却不知,仙师明鉴。”转头恨恨对顾于修道:“顾长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点火了,休要血口喷人……”
话音未落,只听到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脆响,苏巧竟一连挨了大娘八个耳光,可怜她也是一身修为,却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原本娇媚的一张脸蛋,双颊顿时肿得老高。
这实力碾压太过恐怖,苏巧此刻心中连生气愤怒的念头都无,只剩下瑟瑟发抖,泪眼连连。其他几个长老,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顾于修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心花怒放。暗道:“臭婆娘,也有今日。”他功法修为不及苏巧,常被她明讥暗讽,平日只能装聋作哑。却不料今日借大娘之手,狠狠出了一口胸中恶气。
大娘骂道:“老娘刚刚明明问了,你既然去了石鼓村,却不站出来,是瞧不起老娘还是觉得老娘好哄骗?”
苏巧此刻再也不敢巧舌,只慌忙道:“小女子断然不敢欺瞒仙师,却是惧怕仙师神威,一时糊涂,不敢站出来。”她此时一张狐媚俏脸已经肿如猪头,和大娘平日摊子上摆的也差不太多。
大娘却不管她,回头望向洪浩道:“好徒儿,这便是当年想让你葬身火海之人,你想怎样处置?”
大娘此话一出,苏巧和轻尘同时吃惊望向洪浩。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农家少年,竟是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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