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身中剧毒,体质虚弱,又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未能得到悉心调养的身体愈加虚弱憔悴,叶英的面色也一天比一天苍白。
罗浮仙不安地拧着衣袖,“李将军为何突然要娶小七姑娘呢,明明和大庄主感情那般要好,莫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缘由?”
叶晖重重叹口气,颓然倚在栏杆上,“已经三日过去了,想来婚事都办完了吧。”
叶英就那么坐着,坐着,直至有柔绵状的絮擦过他的鼻尖,他才恍惚一栗,细密的眼睫瑟瑟着,提醒他,已是又一年的开春之时了。
只是那个曾等过他十年春秋的男人,终是没有等他到最终的另一载。
远远传来叶晖的一声惊呼,叶英微微蹙眉。
“你说什么!李将军没有回天策府!”叶晖大惊,看着眼前这位面带忧容前来寻找自家统领的天策士兵,与罗浮仙面面相觑。
“军师派了我们兄弟几个去各处寻找,原以为统领会来贵庄,看来也不在此处。”士兵可怜兮兮地抓着后脑勺。
“二庄主!有你的信!”藏剑山庄的信使从大门匆匆跑来,把一封信递在刚送走天策士兵的叶晖手中,又跑去分发别人的信件了。
麻利地拆开封口,叶晖展开书页,便连凑上来同看的罗浮仙都呆在了原地。
“李将军他?不可能,这……这……”后背湿透了大片,叶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又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朱剑秋的书信,晴空豁然炸开一个响雷,伴随着滚滚的轰鸣声消散在天极的角落。
罗浮仙为叶英送去饭食时,手仍在颤栗,连带着碗筷都叮当碰撞着,呼吸都不太自然,“大庄主……吃点,吃点饭吧……”说着鼻间酸胀,想起这对可怜的孩子,不由红了眼眶。
叶英仍是不动,只是开始咳嗽起来,咳到剧烈,捂住嘴的指缝间竟溢出些许血丝来。
罗浮仙吓的魂飞魄散,死死抓住叶英的手哀求,“大庄主,大庄主,求你了,求你吃点饭吧,若是这样你会死的!”
“呵……”叶英抿起唇角,微微抬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死,便死吧。”
“大哥!”叶晖终是按捺不住,大步走上前来,“你这般想法,可曾为我们想过,为山庄想过,为李将军想过!”眼见叶英神色飘忽,多日的辛酸苦楚一股脑涌出来,一把提起叶英的前襟凑到他的面前,对着他嘶声大吼,
“李将军他,可是等了你十年!这样的感情,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走到今天,大哥你少不了干系!”
叶英睁开眼,目光涣散而茫然,“可,他已经有了妻子了……”
“他没有!大哥!他没有!他已经……死了……”
“……”
不可抑制地发抖,不可抑制地痉挛,叶英的喉间咯咯作响,他竭力握住叶晖的手,努力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死,了?李承恩,死了?”
“大哥……”叶晖别开头,不敢再看叶英空洞而凄绝的表情,没有眼泪,没有喊叫,没有癫狂,唯有恐惧的冷静与沉重。
叶英就那么歪歪斜斜地蹒跚着,终是捂住心间吐出一大口血来,猝然倒了过去。
端坐在达摩洞中受少林方丈指点冥思静心的小七也随着那声惊雷睁开双眼,不由暗自神伤。
春雷过后,便是细如牛毛的春雨,淅淅沥沥打在屋檐上,轻脆的很。
天策府的众人已在招魂岗的遗迹搜寻了几天,只是终究一无所获,三天三夜的大火烧毁了一切,就连尸首都已化了灰,完全分辨不出哪些才是李承恩的残骸,仅仅发现了李承恩的盔甲,只是身着盔甲之人已然破碎。
叶英推开为他撑伞的罗浮仙,缓步抚住身旁的大树,不时有桃花的花瓣沾满晶莹的雨露飘落下来,细碎的额发随着雨水的湿润贴在脸颊上,看起来疏离而静默。
“军师,
军师及众将于我李承恩之恩,万分感激,只是我无以回报,自此一行已报必死之心,誓要铲除天一主谋乌灵风,还我大唐中原平安,李虽身死,唯以报国,今后天策府众人愿推选新统领共保大唐,以慰籍我灵。
另外军师转告叶庄主,就说,今生,是李承恩负了他,唯有下世再得以偿还了。
望众珍重。李承恩,绝笔。”
雨下的大了,叶英张开双臂,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揽住一般,淡笑如烟。
“大庄主……”罗浮仙生怕他淋雨着凉,上前几步试图唤他回去,却听叶英喃喃自语着什么,细细听来,仅一句话,
“陌上花开,李承恩,君可缓缓归矣……”
三日前。
“教主,李将军回来了。”天一教的侍卫恭敬地弯腰行礼,乌灵风得意地笑起来,“快带李将军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