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rector还想继续抒情,骆合开口打断了他:“知道吗,你这种自以为了解的语气,让我反胃。”
“李振挪用公款,林山栀滥用毒品,肖寒轻过失杀人,都不构成死刑。你却说的天花乱坠,好像有极高的道德意识。所有因暴力产生的好,都是暂时的好,而其本身的邪恶却是永久的。”
【这句我知道!甘地的名言嘛】
【不过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deathshow不是道德审判所啊,那不就跟法院性质一样了。】
【我这样做,只是因为好玩罢了。】
“所以你不可怕,”骆合虚弱地笑了笑,“你是可怜。”
“永远玩着只有自己乐在其中的游戏,真是可怜。”
“你的游戏,我玩腻了。”
自以为了解。
骆合在嘲笑director的同时,也在嘲笑自己。
他自以为了解祁涵,自以为了解魏子虚。他曾对祁涵抱有太重的期望,他曾给予魏子虚太多的信任。
自以为了解。每个坐在电脑后面转发抨击的普通人,也怀有这种洞察一切的自信吗?骆合无意博人眼球,却还是低估了语言的破坏力。他毁于流言,死于流言。
导线遍布在他的身体里。仔细看去,埋入他血肉的部分,又横向延伸出密密麻麻的分叉,在他皮下若隐若现。他被吊在半空中,摆成耶稣受难的姿态,可惜背后没有神圣的十字架,有的只是纵横交错的导线,一圈一圈,像是连接各个终端的数据网络。
因为剧痛,骆合眼角渗出生理性泪水,顺着瘦削的侧脸流下来。眼镜凝起水雾,他在那片雾气中看到魏子虚。他正站在人群中,痛苦又鄙夷地仰望骆合。
原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不敢卸下伪装。
骆合心中突然涌出一阵同情。
他透过魏子虚那幅漂亮外表,窥见了巨大的虚无。
骆合问心无愧,即便被流言中伤,即便被残忍处刑,他从来不曾迷失,不曾偏离正确的方向。世界自有荒诞之墙,他积极寻找反抗的方法。所以他并不惧怕死亡,他会得到永恒的安宁。
而魏子虚,他将会永远永远,都找不到归宿。
同办公室的副教授,五十多岁了,还在每年争取教授的职称。他身上没有太惊艳的地方,骆合对他唯一的印象是,他养了满满一窗台的君子兰。
君子兰们的叶子鲜绿宽厚,笔直地伸展着。花没有什么味道,但是美得很自然,很坦然。
他嫌弃君子兰妨碍他拉窗帘,副教授就笑着搬走,又笑着搬回来。他那么喜欢花。骆合被迫奔走,大起大落的时候,他用大把时间浇花除虫,和小黄花一起晒晒太阳。
他说,花不像人,花很坦率。
骆合现在为那些他曾经轻视的花感到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