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绍庭看着任卿双眼明亮、嘴唇被酒水润得泛着光芒的模样,心中忽又响起刚刚被水风吹进舱中的那句&ldo;……百虑相缠绵……散思莲子间&rdo;。他的心当真乱得很,就是握着任卿给他的那枚清心玉佩也无法安定下来,只能强迫自己起身走到舱外,跪坐在船头看着周围接天莲叶和可用雄浑来形容的楼阁亭台。缠绵的清吹曲萦绕耳际,更缠绵的却是他心底的念头。他一直以来都觉着,只要听师兄的话,每天留在师兄身边就足够了,可现在却觉着越来越不满足。他想要的不只是跟在师兄身后,而是比任卬和任邵这些有血缘之亲的兄弟更亲近;想让师兄的眼睛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像自己看他时一样专注;想要让师兄住在属于他的,比这个任府更加精美宏伟的府邸里;想要师兄碰过的每一样东西,踏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只属于他。这念头从脑海中滑过,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重重迷雾,从那天晚上起便困扰着他的心思如抽丝剥茧般清晰了起来。徐绍庭始终动荡不休的心湖反而平静了,执念的根一旦扎下,就迅速成长着,成为支撑他心灵的根本念头,让他的心思达到一种诡异的通明境界。徐绍庭的识海宁静清晰,一念不起,唯有湖中灵气化作长风涌入身体的感觉明白映照在灵台中。那道卡了许久的关口终于在灵气冲击下松动,他就在这满天芰荷香气和湖水清凉的波涛环绕之中榨出了骨髓中的头一滴灵液,将其存储在空荡荡的气海穴窍中,踏入了武士境界。徐绍庭清醒过来时,任卿已经站在他身边护法,见他睁开眼便递了枚培灵丹过去:&ldo;先吃一粒稳固境界。父亲若知道你顿悟了,定然十分高兴,我们也不必小灵境觅什么机缘,就在家里修炼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参加测试了。&rdo;徐绍庭能晋阶武士,任卿这个师兄比他本人更为高兴,也就没注意到师弟服药时并非用手拿过药去服用,而是直接就着他的手含住了药,柔软的嘴唇还刻意在他掌心蹭了蹭。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徐绍庭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样吃药只是图方便罢了,还能有什么想法呢?又不是白明月那样未及笄就惦着谋朝篡位,还跑过来色诱他做协从的反贼。任卿对于自己教导师弟的手段和成果相当有自信,特地把任卬和任邵都叫出舱来,让他们向徐绍庭这个游湖饮酒时也不忘了运转真气,看到荷花就能顿悟到突破武学境界的榜样学习:&ldo;业精于勤而耽于嬉,以后你们也要像徐师兄这样,将习武融入行走坐卧中。只有从小就勤勉不辍,将来才会有大成就。&rdo;任卬认真地表示自己会按着大兄的说法去做,任邵也狠狠点头,把徐绍庭突破的画面记在了心里,自此后每年夏天都要在湖上修炼。修行速度提高了没有不得而知,反正等到他长大以后,就成了一众族亲兄弟中最黑的一个,连父亲出门介绍他时,偶尔都会说漏了嘴,叫他作:&ldo;我家黑三郎。&rdo;后来任邵又见过徐绍庭一面,远远看着便如芝兰玉树般俊美挺拔,肤色正是时下流行的玉白色,完全不像常常游湖挨晒的人。原来大兄当时是骗他们的,别人都知道,就他当真了!这是多么痛苦而难以置信的领悟。第一场测试结束后,陆遥三人便回到任家向他们辞行。出人意料的是,三人当中只有一人通过了测试,而且是其中修为最低的陆遥,洗髓圆满的刘清江和武士初阶的王矫都被刷了下来。刘清江倒是不大在意胜负,洒脱地笑道:&ldo;本来就是想来长长见识,失败就失败了,还是关山武学院更适合我。&rdo;王矫似乎有些受打击,人都沉默了几分,但是眉眼间还有股挥之不去的坚韧之色:&ldo;卢博士说这次失败后还能再测一次,我想再试试。反正还有大半年半年工夫,或许我还能有进益。&rdo;唯一真心高兴的就是通过了的陆遥了,喜气洋洋地掏出白玉令牌,跟他们说了自己的经验:&ldo;秘境里的测试就是找令牌,找到的人就有机会去长安复试。我进去之后就被传送到了一片巨大的密林里,到处都是滑溜溜的怪花和飞来飞去的蝴蝶呀蜜蜂之类的,都比人还大。幸亏我练得是罡体功,不怕它们蛰咬,也不畏毒素,旁边有个人活活被花吞进去了,就剩只脚露在外头……&rdo;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怎么救人,怎么顺道吃了那朵花里的花蜜,重点歪到了天边上:&ldo;花瓣边缘上是甜甜的蜜,好吃,心儿里不行,掉进去的那个人头发都烧没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