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用手巾包着,将它贴在自己的腮邦上。她暗暗地想,自己的样子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如果在午饭这个校园人最多的时候离开学校,一定会被围观。他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说:&ldo;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觉得好点再走。我下午有课,一个小时之后离开,不会打扰你的。&rdo;&ldo;那你‐‐不需要备课吗?&rdo;&ldo;我正在备课。&rdo;&ldo;你备课不用书不用电脑吗?&rdo;&ldo;不用。&rdo;彩虹好奇了:&ldo;那你怎么备?&rdo;&ldo;面壁,对着墙发呆。&rdo;&ldo;那你快备课吧,我不说话了。&rdo;他点点头,斜靠在扶手椅上,双眼望着墙壁,开始长时间发呆。她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发现他的侧影很漂亮。他的鼻梁异常挺直,眼窝微深,有两道淡淡阴影。他看上去并不是很壮,至少不是陈伟平那样胸肌发达的人马。恰恰相反,他的肩有点窄,胸也不是很宽,侧面看去,瘦而纤细,甚至有点抑郁。他很少笑,看来是真的。彩虹在假寐的眼fèng中偷偷地观察三十分钟,突然意识到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和一个年轻的男人相坐无语,久而不倦。然后,她终于敌不过渐来的睡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外有人低声说话。&ldo;她睡了很久了……还没有醒。&rdo;&ldo;季老师,我不能再等了,能拜托你送她回家吗?&rdo;&ldo;没问题。&rdo;那是关烨的声音。她努力地想睁开眼,努力了好几分钟才完全清醒。等她清醒时,关烨已经离开了。&ldo;对不起,我是不是睡了很久?&rdo;她有点歉意地对季簧说。&ldo;没关系,我刚下课。&rdo;那么就是两个小时。她笑了笑。他依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神情依然是淡淡:&ldo;挨了这么重的一拳,你居然没有哭?&rdo;&ldo;我从来不哭。&rdo;彩虹说,&ldo;就像你从来不笑一样。&rdo;他眯起眼睛看她,有点迷惑:&ldo;关老师说,当年你的文学理论是全系有史以来的最高分。她费了很大的口舌才说服你不要搞理论,而是跟着她搞小说。&rdo;&ldo;我也喜欢小说。小说和理论并不矛盾。&rdo;他寻思着这句话,表示同意。&ldo;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师兄?&rdo;&ldo;他挺可怜的,我不怪他。我差点想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了。季老师,您不熟悉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充满了狡猾的人。像他那样容易受伤害的男人真的不多,如果我是关老师,我可能会有点动心。&rdo;&ldo;容易受伤害的男人?&rdo;他的眉头挑起来。&ldo;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人特别容易被这种男人打动?&rdo;他深吸一口气,摇头:&ldo;绝对没有。&rdo;彩虹看着自己的手:&ldo;这么说来,关老师告诉了你很多关于我的事?&rdo;&ldo;……我们一直在外面等你醒过来。&rdo;彩虹不依不饶地说:&ldo;可是,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公平吗?&rdo;他无奈地说:&ldo;不公平。&rdo;然后他从桌上的一推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ldo;拿着这个,会不会让你觉得公平点?&rdo;她接过来一看,禁不住失笑。那是一张他的简历。6&ldo;原来季老师和关老师是校友啊。&rdo;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此君烫手的简历彩虹觉得有点羞愧。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好了,至少在同门师兄妺里她向来独得老师们的亲睐,不然这珍贵的留校名额也不会落到她的身上。而季篁简历上的那些各种各样传说中的奖学金和长长的已发表论文名单,还是让彩虹觉得江湖风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季篁与关烨同毕业于建国以来文科最强势的s大学,百年老校,传统深厚。f大学文学院全国排名第二,近年来骎骎然已有分庭抗礼之势。&ldo;具体地说,我应该是关老师的师弟。&rdo;季篁解释,&ldo;虽然我进校时她已毕业多年。去年我导师六十大寿时我还在北京见过她。&rdo;彩虹瞪大眼睛:&ldo;你也是苏少白的学生?&rdo;虽然隔行如隔山,但搞文艺理论的没有谁不知道苏少白,s大学中文系的镇系之宝,文艺理论界的权威。何彩虹考研的时候还细读过一本他的叙事学专著呢。不过听说此人性情耿介,脾气孤傲,对学生挑剔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所以没什么人缘。和他年岁相当的博导从能够带博士到退休再不济的也带了二十几个学生。而到目前为止,从苏少白的手上只毕业了三个博士。没毕业的个个对他瞋目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