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吕启德也是琅岐岛上,十长老会中的一员,与白翁十分交好,而杜家、蓝家更不用说了,不仅是岛上的“大姓”,家中的小辈还在她爹身旁做护法,算是他爹的左右心腹了,这《茶经》上面记载的两个名字,显然也是那杜、蓝两家的先辈。
辛鹤心中私有惊涛骇浪掀起,握着毛笔的一只手都有些发颤了,然而,更令她震惊的一幕,却在那书页最底部的一行字中,渐渐显现出来了——
辛玄笛,云梦泽璃仙镇,长生庙。
屋外夜风飒飒,像有一只森冷的手,陡然抓住了辛鹤的心房,她瞳孔骤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张脸瞬间煞白如纸,震惊得无法言语。
“小鸟,小鸟你怎么了?”骆青遥急声道。
辛鹤缓缓抬起头,魂儿都没了似的,苍白着脸,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辛玄笛,是,是我爷爷的名字……”
风掠长空,阳光笼罩着洛水园,花海摇曳,美不胜收。
鲁行章来找付远之时,他正要推开门,给苏萤送些滋养的补品,却被身后的鲁行章一声叫住:“付大人,有那几个孩子的消息了!”
门里的苏萤闻声睁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外头鲁行章的大嗓门隐隐约约传来,她心念一动,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披了衣裳站在门边,倾耳细细听着外头的对话——
“你看,这是刚收到的信,落款是骆青遥,镖局也同样收到裴云朔写的一封信,这几个孩子不知搞什么鬼,说要去闯荡江湖,暂时不回宫学了,他们一切安好,让我们不要担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几个孩子到底在干什么?简直是胡闹啊!”
没头没尾的一封信,也没有解释这段时日“失踪”的缘由,只是说他们几人现在聚在一起,安然无恙,准备相伴去江湖上历练一番,历练完自会回到宫学,不用担心。
付远之忙接过那信笺,一看之下也是惊愕无比:“这,这的确是青遥的字迹与语气,旁人仿不出的,他怎么,怎么忽然想要去闯荡江湖呢?这段时日,这段时日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就是不知道啊,才让人着急!”鲁行章又气又急:“这信上也没说要去哪里,这几个孩子简直是胡闹,不知天高地厚,平素那些民间的侠义话本看多了吧,学什么侠客去闯荡江湖,真是太荒谬了!”
外头一番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门内的苏萤耳中,她心中也是暗暗一惊,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跟那本《妙姝茶经》有关?”
瞳孔一紧,苏萤下意识握住了手心,发觉事态隐隐不妙,开始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而去……
不行,人与《茶经》都不能遗落在外,她必须赶快通知琅岐岛才行!
心中正这般打算着,门外的付远之似乎已经与鲁行章谈论完,准备推门进来了,苏萤身子一颤,连忙回到床上躺好,才闭上双眸,那道清俊身影已经踏入屋中,声音里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
“小苏姑娘,你知道吗?有青遥他们的消息了!”
骆青遥的这封信,被快马加鞭送到姬府中时,姬宛禾还在院里搀扶着陶泠西,艰难地一步一步走着路。
陶泠西的腿经过长久的治疗,已经能慢慢站起,每天在姬宛禾的搀扶下,走上一小段路,但撑不了多久,双腿就会控制不住地发颤,身子摇摇欲坠,只能又回到轮椅上。
姬宛禾请了无数名医过来,开了无数的药方,却还是没办法令陶泠西完全恢复。
时日久了,陶泠西也有些丧气,觉得自己这双腿,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尤其在骆青遥失踪的这段日子里,他日夜担忧下,更加觉得自己这双腿什么都干不了,自己就是个废人!
夕阳中,当双腿又一次发颤,不慎摔倒在地时,陶泠西一把推开了姬宛禾的搀扶,嘶声道:“阿宛,你别管我了!”
他清秀的眉目在夕阳下闪烁起波光来,胸膛起伏着,有些东西再也压抑不住,他忽然抬起手,恨恨地捶打起了自己的双腿。
“我真没用,真没用,我就是个废人!想站起来,想去找遥哥,却根本没办法!遥哥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却帮不上一点忙,出不了一点力,我就是个废人!”
泪水滑过少年的脸颊,姬宛禾连忙将他双手按住,眼眶也红了一圈:“呆木头,呆木头你干什么,你冷静点!”
“阿宛,你别管我了,别管我了,我就是个废人,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谁说你好不了了?老天爷不会这样对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好起来的……”姬宛禾目光灼灼,抓起陶泠西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搭,咬咬牙,将他一把搀扶了起来。
斜阳中,她才扶着陶泠西往那轮椅上坐下时,一道身影已经火急火燎地奔入了院中。
“小姐,小姐,有骆少爷的消息了!”
来者正是姬府的老管家,他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激动地喊道:“小姐,这是付相刚差人送来的,说是骆少爷的亲笔书信,让小姐也看一看,鉴定是否真乃骆少爷亲笔所写……”
这从天而降的消息简直让人喜出望外,姬宛禾心头狂跳不止,几乎是一把夺过那信笺,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那信笺上龙飞凤舞,一手飘逸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而尾部的几句称呼更是像骆青遥站在她眼前,那种吊儿郎当的口吻扑面而来——
“义父、小姬叔叔、苗苗姨、宛姐、小陶子……你们毋须担心挂念,我在江湖上转一圈,玩够了就会回来的,等着小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