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以为已经深思熟虑过,施粥的举动不会引发江陵动乱,只要撑到钦差大臣现身,杨家就能干干净净地摘出贪墨案。可现实告诉她,人心是多么可怕。
灾民不会感激杨家的一碗热粥,他们吃饱喝足后,将魔抓伸向了杨家的粮仓。
高时明垂眸望着那颗矮下去的脑袋,声音低沉道:“未知全貌,你怎知是因为施粥才闹出来的乱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书玉突然反问他,“你信不信,为着如何分配杨裕粮庄的粮食,就连京都里的大人物也要吵几架?”
“可这些粮食分明是我们家的私产,偏偏谁都要掺和一下。”
高时明收回视线,扬鞭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且看杨府有没有能力守住,否则仓中余粮便是烫手山芋,迟早得扔出去。”
杨书玉无法反驳,讪讪闭嘴。重新认识到自身有多弱小的她,深知强大和权位决定了说话的分量。
估约马儿又狂奔了十里地,路边已零星可见一些灾民往反方向走。他们再往前,便能见到士兵的身影,以及更多的灾民。
在人流的尽头,入眼可见碉堡状聚集在一起的建筑群。墙根下乌泱泱地挤着人,谁也动弹不得。
“我适才说过,你这少东家的身份还是有些用处的。”
因为灾民开始变多,高时明不得不勒马减速,好在这处粮仓离江陵城近,左都尉拨派的士兵来得及时,暴乱已被镇压下来。
灾民没能攻破堡垒状的粮仓,而士兵又不能扣下所有人等着追责,于是灾民干脆耍赖不走,打算围着粮仓等下一个攻进去的良机。
见高时明一行打马而来,灾民不愿多事,早早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杨书玉在马上看透了灾民脸上那冷漠的神情。那样子倒像是他们攻粮仓强占不成,是杨府欠他们的。
等他们行至粮仓外面,高时明便让此处的军中管事朝粮仓里面喊话。
“喂!杨裕粮庄的伙计,让你们主事出来瞧瞧是谁来了!”
“不管是谁来了,这门绝对不能开!”有人隔着门回应。
仓门是厚实的沉木裹上铁板制成,用于城防都绰绰有余,因而连一条门缝都没有,里面的人也瞧不见外面的情况。
“用不着开门,让你们主事从二楼往外瞧便知。”军中管事说罢,便顺着高时明的视线去看,果然在二楼看到一扇虚开三指通风窗户。
杨书玉了然,大声地朝二楼偷看的人喊话:“你可认得我?”
怕对方不认得,她便低头去解开马鞍扶手处的发带,腾出一只手,提着玉络朝那个方向扬了扬。
静默片刻后,那扇窗户被人打开,有人正拿着两张画向下张望。
“我记得你们杨家商行有专门用来报信的烟火。”高时明单手控缰,状似无意地提醒杨书玉。
“主事,我并不需要你打开仓门。”杨书玉在对方仍在努力辨认她身份的时候,她仰面看了看天空,“我需要知道剩下的八个粮仓是否安全,还请主事点燃白天用的信号狼烟。”
“他们看到狼烟后,会回应你的!”她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有种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