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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赵杀骤然看见许大夫，板起脸来，咳嗽了几声，正要负着手离开，就听见许青涵淡淡笑道：&ldo;赵王爷终于来了。&rdo;

赵判官脸色僵硬，这许大夫身上功德太盛，内外俱美，寻常阴曹鬼判多看他一眼，就免不了心生好感，想给他匀上十年阳寿，许配五六房娇妻美妾，赵杀自然未能免俗，怪只怪上药之事太过恼人……

许青涵挖了几株药糙，才朝赵杀点了点头，轻声道：&ldo;王爷，屋里说话吧。&rdo;

赵杀想到也欠了这人的债，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许大夫那间屋子一如其人，确实有些清寒。只是因为主人气质出尘，衬得那纱帐竹床、大小竹架也格外雅致。

许青涵把赵杀引到竹床上坐好，才去斟茶倒水。赵杀坐得有些难受，捶着腰站起来，四处走了两遍，见角落里堆满了瓶瓶罐罐和大大小小的药臼，处处弥漫着一股药香，忍不住多吸了两口气。

许青涵回来时，赵杀已经伏在桌上，有些昏昏欲睡。

许大夫愣了愣，这才想起屋里还燃着辟邪宁神的线香，走过去把香炉熄了，凑到赵杀耳边问：&ldo;赵王爷，王爷？&rdo;

赵杀困得很，强撑着精神应了一声。

许青涵温声道：&ldo;王爷身体应该大好了，今天来，是要取我性命吗？&rdo;

赵杀听得越来越糊涂，口齿不清地说：&ldo;胡说八道。&rdo;

许青涵低声说：&ldo;我撞破了王爷的事，知道得太多，早就想到有今日。&rdo;

赵杀又骂了一句：&ldo;胡说……&rdo;

许大夫自顾自地交代起来，说他院里哪一株药糙珍贵，屋里哪一瓶药灵验，药田要如何施肥除糙，请赵王爷替他好生照料。

待一切交代妥当，便径自起身，柔声道：&ldo;许某一生治病救人，因为替王爷出诊……而死，也算死得其所。见血封喉的毒药，许某自己就有几瓶，不劳王爷动手，我自行了断便是。&rdo;

赵杀听得额角全是冷汗，想站起来拉他，又软绵绵地起不了身，恐怕是自己身上沾了鬼气，许青涵屋子里驱鬼辟邪的艾叶、朱砂、雄黄又存得太多，想到这里，更是急急喊道：&ldo;站住！&rdo;

许青涵一心寻死，哪还管赵杀喊声震天，走到门边才稍一驻足，轻声道：&ldo;王爷日后要多行善事，自己多多保重。&rdo;说着，就要出门。

赵杀生怕他真想不开，只好颤声说：&ldo;本王……并没有痊愈。&rdo;

许大夫这才停下来，秀眉紧锁，低声道：&ldo;这些日子，是我一手替王爷换药诊断，如今是在质疑许某的医术吗？&rdo;

赵杀脸色忽青忽白，万分僵硬地挤出几个字来：&ldo;又、伤、了……&rdo;

许青涵&ldo;啊&rdo;了一声，脸上慢慢泛起一层薄红，慢吞吞地走到赵杀身旁，柔声说：&ldo;难怪王爷散着头发。&rdo;

赵杀闭着眼睛，哪好意思说自己拿发簪抵了嫖资，闷声道：&ldo;你把窗户推开些，散散气。&rdo;

许青涵以为他不喜欢屋里的药味，把两扇窗户推开，屋外正是大好月色，莹莹照了一地。许大夫回过头来，看赵王爷还病怏怏地趴在那里，一头乌黑长发散在肩上，被月光一照，人显得又英俊，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不由多看了几眼。

赵杀被他看得恼羞成怒，可屋里浓浓药香还没散尽，一时发作不得，只好道：&ldo;许大夫把药给我就好。&rdo;

许青涵犹豫了片刻，才温声道：&ldo;我还是先看看王爷伤势如何再做诊断，万一还伤了别的地方……&rdo;

赵杀被他说到痛处，更是凶神恶煞，断然道：&ldo;我自有分寸。&rdo;

许青涵被他这样回绝，脸色也只是稍显黯然，低声笑了：&ldo;王爷要是有分寸，怎会找许某开药？&rdo;

赵杀额角青筋直跳，正要怒斥他几句，那许青涵已经俯身过来，手落在赵杀衣襟之上，轻轻招呼了一句：&ldo;王爷，得罪了。&rdo;说着，就把赵杀外袍剥粽叶一般脱下来，叠好搁在一旁，又去脱他的里衣。

赵判官过去只是绸裤不保，已经闹得大为光火，如今见许青涵要把他脱得寸丝不挂，更是雷霆震怒，竭力反抗：&ldo;胡闹，我赵杀堂堂……&rdo;

他才骂了两句，里衣也差点不保，赵杀慌得冷汗涔涔，手上终于攒足了两分力气，拉住许青涵说：&ldo;我给你看就是，用不着脱。&rdo;

许青涵抿着唇，白玉一般的脸庞染上淡淡绯红，含糊应了：&ldo;嗯。&rdo;

赵杀心里大石落地，费力地把衣结重新绑好，单手拉高里衣，露出胸口破了皮的地方。

赵杀停了一瞬就要松手，飞快说了句：&ldo;就破了点皮……&rdo;

许大夫把衣服重新掀起来，细细看了片刻，还拿指腹压了压两颗肉粒，红着脸道：&ldo;嗯，不是什么大伤，我一会儿开些药。&rdo;

赵王爷疼得直吸气，许青涵暗暗定了定神，然后才温声问道：&ldo;别的地方呢？&rdo;

赵杀自然知道他言下之意，哪里肯就范，沉声道：&ldo;还是老样子，不必看了。&rdo;

屋里的药味已经散得七七八八，赵杀撑着桌子，想站起身，才走了两步，不知道被谁一绊，整个人倒在地上。

赵判官回头一看，那许青涵一身白衣，脸上秀雅无辜，想来不是他做的。

赵杀吸了口气，刚要站起来，就听见许大夫轻声说：&ldo;王爷身上有疾，找我来出诊，一切事务，自然是大夫做主。许某别的事情，都十分好说话，只有行医一事喜欢独断专行，王爷也是知道的。&rdo;

赵杀也听说阳间医术好的大夫，都有些怪癖，许青涵这点癖好，实在是十分平常，于是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