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刚出城,翁卿就追了上来。
“做什么?”
“自然是陪你一起。”翁卿语气平淡。
“胡闹!”江寒有些生气,在这云城之中,翁卿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想他因自己涉险,“你可知此行凶险……”
“正因凶险,我才更该与你同去。”翁卿打断他,严肃道,“朋友不就是要携手并进,共面风雨吗?你不让我去,除非,你不认我这个朋友。”
江寒哭笑不得,便只能暂时随他去了。
翁卿再次醒来时,只见娇娘。
“公子,你醒了!”
娇娘快步走至床榻边。
“娇娘?我不是……怎么会在这儿?”
翁卿有些懵,他明明已经出了城,江寒也没有拦他,他为何又回到了善月馆。
稍时,他顿然想起他们曾在铺子里歇脚喝茶的情景。
“公子不记得了?我们发现您时,您便在善月馆外了。”
翁卿苦笑,那个人终究不想累及自己。
“公子不是说要同秋幽王一起去伶城吗?看来王爷还是希望公子能够留在京中。”
翁卿没说话,只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是好。
“而今公子打算怎么做?要追上去么?”
“他们已行去甚远,怕是追不上了,即便是真遇了难,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既不想我跟着,那我便为他守好这城。你且去选两队侯府精兵,卸甲乔装成商队追上去,”翁卿抬眼望向窗外,乌云已成倾倒之势,他缓缓道,“但愿……来得及吧。”
近日,于青娥心中沉闷,似有一块坚石堵于胸前,时不时便会抽痛。
刘先生并未从她身上瞧出什么毛病,想她恐是受累了,便让她休息几日,别太过操劳。
算算日子,江寒已离开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于青娥时常想起他。她还记得那日他给她的答案:不会。
他说不会,那便不会。
于青娥又觉得自己可笑,本就是陌路人,日后也许不会再见,为何脑海中总会浮现他的脸?她会想起他浑身是血的落魄样,也会想起他第二回来时清贵干净的装束。而他的脸,永远都是那般遮不住的俊俏。
可想念他,并非于青娥所能控制。
吃饭时,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夸她手艺好,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农忙时,他一会儿拿着镢头,一会儿举起割刀,总是要她示范许多遍,他才敢下手。她乐着取笑他,堂堂七尺儿郎,竟在这些小小的农具面前失了阵仗,况他身上还有些功夫,他也只是尴尬地笑笑。
坐在溪边,江寒也总出现,会和她一起“照镜子”,安慰她面貌并非一个人的全部。她会唱歌给他听,他就夸她有长进。
于青娥的生活里没有江寒,也不该有江寒的,却好像处处是江寒了。
她方有一丝丝体会到“男女之情”这样东西,她找其他蛮娘们解惑,她们笑着告诉她,这是一种毒药,无解。她便只能带着这种毒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只是这日子过得没有从前那般惬意舒适了。
她还是希望江寒能回来——如果他能活着的话。到那时,也许她会将自己中毒的事告诉他,然后问问他是否也中了毒。
这日,于青娥照常去云城卖柴火,听到一桩大事——对云城百姓来说好像是大事。
说是秋幽王在伶城赈灾,当地百姓发动叛乱,秋幽王不幸殒命。
“秋幽王可是圣上最宠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得了封地,固守异乡八年,听说是个精明强干,仁厚节俭的好王爷,真是可惜了!”
“是啊,”那人压低了声音,“我还听说啊,圣上有意要传位于他呢!”
“你们怎么知道?”
“我有个亲戚就是秋幽王的部下,一直跟随在他身边,说他把巫城治理得很好,巫城的百姓都敬他得很呢!”
听到巫城,于青娥有了些兴致。江寒曾和她提起过这个地方,他提起那里时总面露喜色。他不曾同她说自己的身世来历,却愿意向她描述那座城,对那里,他总津津乐道。
“巫城,是不同于京都的。”
“那是和蛮娘村一样的地方么?”
“也不是。那个地方有着和蛮娘村不一样的景致。人都说那里云波诡谲,一开始我到那儿时,也以为然,后来发现,那里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只因那里有许多巫师,他们会各种各样的秘法,才使得人们以为那是怪诞之地。他们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在保护自己。那里的百姓,亲和,善良,热情,虽比不得都城富庶,却也家给人足,如登春台。尤其到了晚间,巫师们会在街上表演,大家会一同围着篝火跳舞,万家灯火亮如白昼,欢歌笑语共渡良宵,他们不曾有芥蒂,不曾吵闹,只会手拉着手共同享受这热闹,如有人要加入,他们只会更高兴。若有一日,你也能见到那般场景,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