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挥手又是一鞭。
莫三刀不再躲了。
一道又一道血痕,在脸上、脖子上、肩膀上、手臂上燃烧起来,满身是滚烫的痛,心里却不断在发冷,仿佛那鞭子在吸人血一样。
莫三刀垂低头,收紧双臂,抱着怀里的一坛酒,任那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也任阮岑的咒骂声鞭笞在自己心头。
“孽障。”
“祸害。”
“贱种。”
“……”
在冰冷的咒骂声与鞭打声中,阮晴薇已醒转过来,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暴戾的父亲,浑身发抖。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阮岑每骂莫三刀一句,她就抱紧双臂,哽咽着说一声“对不起”。
直至夜阑更深,阮岑甩手把长鞭一扔。
他冷冷看着已跪倒在门前的莫三刀,漠然道:“让开。”
莫三刀已浑然如个血人一样,听了这话,半晌才反应过来,挪动双膝,给阮岑让开了一条道。
阮岑身子一晃,抬腿走过。
刚到院里,却忽然听莫三刀在后一喊:“师父。”
阮岑皱眉,森冷地回过头。
月光里,莫三刀缓缓转过身来,头发散乱,满脸血痂,却还一笑,举了举怀里那坛酒,哑声道:“您的酒……”
***
莫三刀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被阮岑鞭打了。他只记得阮岑第一次打他的时候,他还很小,最多也就六岁吧。那天正值中秋,萧山上的月亮极大,极圆,极亮,阮岑的兴致也极好,领着他与阮晴薇在院中赏月,边喝酒,边给他俩说后羿射日,嫦娥奔月。
阮晴薇坐在他膝盖上,满脸是笑,一口一声地唤他“爹爹”。
莫三刀不知道为什么,也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笑眯眯地向阮岑唤了一声:“爹爹!”
阮岑眼里的笑登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