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子老头回头跟几个人说了些什么后高声喊:&ldo;乡亲们,散了吧。下个星期三都去看公审。&rdo;人们这才逐渐散去。刚才拥挤、喧闹的政府大门外慢慢又恢复了平静。
刘宏超目睹刚才这一幕,心头不禁沉重起来,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法院要做到公正审判是很难的。看来星期三的庭审难度加大了。
州委小会议室。州委书记胡正仁表情严肃地看着州检察长旺秋、州法院院长罗长青、州公安处长孙平。这几位平日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呼风唤雨、一言九鼎的一方诸侯这时谁也不敢做声。
胡正仁敲了敲桌子说:&ldo;平时不是都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不吭声了?我多次强调要保持稳定,稳定是压倒一切的,没有稳定就没有经济发展。你们这几位都是抓稳定,保持稳定的主要诸侯,今天倒好,让人家给堵在门口了!你们晓得我今天是怎么进到这个办公室来的吗?门口堵了,我是绕到后山进来的,脚都给我崴了!你们是怎么保平安的?正常的工作秩序还要不要?&rdo;
州政法委书记扎西接着说:&ldo;我一再给你们打招呼,要讲政治,现在到好,游行、示威三天两头不断,今天还把州府大门堵了,现在幸好不是旅游旺季,外国人还不多,这事如果捅到外国去,影响要多坏有多坏。&rdo;
州法院院长罗长青小心翼翼地说:&ldo;下个星期三就要开庭,开庭的一切准备工作我们都准备好了。&rdo;
州检察院院长旺秋是个黑瘦的近五十岁的康巴汉子。黑里透红的脸上布满了刀刻一般的皱纹,一看就知道是长年辛苦奔波被高原上强烈的紫外线和凛洌的寒风所留下的记念。旺秋用与他外表不太相配的富有穿透力的洪钟一般的声音说:&ldo;我们检察院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检察院支持公诉的人员已经选定了。这个案子证据确实、充分,被告本人也认罪,案子本身也不复杂,就看他们法院的了。&rdo;
州委书记胡正仁正色道:&ldo;不要想得那么简单,要准备充分一点,比如被害人家属提出过高的赔偿要求怎么办?你们公安处有准备没有?&rdo;胡书记指着州公安处长孙平说。
&ldo;胡书记,被害人家属已经提起了附带民事诉讼,但没有把我们折西县公安局列为被告。不过我们还是把被害人的亲属都安排在我们的招待所里,还专门安排了人照顾他们。&rdo;孙平翻了翻他的笔记本又说:&ldo;我们这边的侦查工作早已结束了,案子并不复杂,嫌犯当时就认了罪,投了案,整个现场也很清楚,口供、物证都是明确的,指向同一的,证据形成了锁链,应该是个铁案。只是……&rdo;孙平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胡正仁。
&ldo;只是什么?有什么通通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的。&rdo;胡书记不耐烦地说,
&ldo;只是有部分基层的同志,主要是那些原来与多吉熟悉的同志思想上有些不通。他们说多吉参加工作后就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冤、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敢于同坏人坏事作斗争,干工作不讲条件。就这个案子也不能全部怪他,谁叫那个人深更半夜跑到人家屋子里去。有人甚至说如果处理的太重了他们也会寒心的。&rdo;孙平处长有点情绪地说。
&ldo;你这个同志是不是来给嫌犯评功摆好来了?我看下面同志的糊涂思想就是你孙平传染的!你们的枪枝是怎么管理的?管理这么混乱不出乱子才怪!这个事情你们公安系统一定要好好检查,首先从你孙平处长检查起走。&rdo;胡书记喝了口水,口气缓和下来继续说:&ldo;同志们呐,你们都是党培养多年的老同志了,难道你们还不清楚我们党、我们的法律一再强调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特别是你们这些执法的人,掌握了相当权利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是不能有半点动摇的!&rdo;胡书记接着威严地扫视一下大家又说:&ldo;我一开始就强调稳定是压到一切的,同志们呐,我们现在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啊!不能让这件事破坏了我们的大好局面,破坏了我们的稳定,为了稳定,哪怕是牺牲局部利益,牺牲个人都是值得的,我们是有这个传统的,南宋初年有王佐断臂,以求破金,革命战争时期有黄继光、邱少云,这些都是牺牲局部,保全大局的好榜样。希望你们也能为了稳定,要有牺牲局部利益的思想准备。哦,还有,这件事情不准捅到新闻媒体上去,不准火上浇油,要严肃新闻纪律。&rdo;胡书记结束了他的讲话。
&ldo;胡书记讲的真好,他从讲政治的高度,从稳定全局着眼给我们作了精辟的指示。我们一定要认真领会精神,贯彻到各自的工作中去。我再强调一点,我们的司法是独立的,我们今天找你们来并不是要定什么框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没有干涉你们独立办案嘛!&rdo;州政法委书记扎西强调到。
&ldo;最后再说一点,希望各位尽快把这件事摆平,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再也不许出现类似事件了。再过两个月我们的梯级电站就要开始动工建设了,再也不能让这些事情影响我们的经济建设大事了。散会,罗院长留下,扎西书记也不要忙走。&rdo;
胡书记关切地问:&ldo;罗院长,你今年有五十八岁了吧,身体怎么样?不要太劳累了,听说你现在还很多事都在过问,亲自办案,经常还要下乡,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哦。&rdo;
&ldo;谢谢书记关心,我今年已经过了五十九了,干满这一届我就要退下来了。不过我的身体还吃得消。我在高原地区已经工作有三十几年了,习惯了,也适应了。现在主要是院里的年轻人还顶不上来,人手缺啊。最高法院规定法官都要通过国家司法统一考试,但几年了,我们院还一个人都没有通过。内地的有文凭、有资格的又不愿意来,嫌高原地区条件艰苦,收入不高。院里的几位老同志也老的老,病的病,退的退,现在案子又这么多,难啊!没有办法,我现在只好能多干点就多干点,反正我也马上就要船到码头车到站了,站完最后一班岗吧。&rdo;罗院长叹了一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