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县这几日忽然骚动起来。
当一个政权单位,忽然从上到下都开动起来,这种涟漪便会随着越来越多的相关环节,最终形成浪潮,席卷一切。
县令、县丞、主簿、典吏、六房主事、各班衙役、捕头,甚至各房师爷、文书,都按着自己相应的利益点转了起来。整个武清县衙好似忽然睡醒了,嘶哑着生锈的齿轮,越转越快。
大户们也动了,在张家家主忽然主动走了一趟衙门,声称捐纳三十石米粮、近百匹布帛给灾民救助时,所有富绅便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摇头摆尾的蜂拥而上。
张家啊,那是吃亏的主儿吗?冷不丁的就如此大方的展露出诺大的手笔,要说其中没有肥的流油的利益,难道是吃傻逼了不成?
更何况,打从某一天,武清大小街巷中,忽然出现的那些背着个小布袋,里面装满了一份份称作“报纸”的报童后,原本遮遮藏藏的一些消息,便终于大白于天下。
凤水开发、物流仓储中心、免征两年赋税、全程一站式办公、免费南北货消息、买卖东西报价……种种不曾听闻的名目,便从这些报纸中,从各家茶馆的茶博士口中传扬开来。
“听明白了吗?凤水那边要建新城了。”
“什么新城,胡说八道,那是什么,对,是物流交易中心。是货栈卖场。还新城呢,瞅明白没啊。”
“嘁,是你没明白吧。真是新城!茶馆儿里说了,衙门口那里的宣讲也说的明白,物流交易中心没错,但新城也没错。就在难民营那块儿,说是让那些受灾的北佬们留下了,就地建设。嘿,划出老大一块地儿,我瞅着,能安置个上万口子的模样。”
“啊?真个如此?”
“可不咋的,这还能胡说。都说了,是苏家那小郎君着手办的。嘿,你看没看过那个……那个叫啥来着,啊,是报纸。报纸上有图,嘿,那画跟真的似的,上面画的那宅子叫一个俊啊。他娘滴唉,咋咱就不是遭灾的呢?那宅子瞅着就亮堂,说是苏小郎君亲手设计的,跟咱这老宅全不是一个样儿。听说啊,那是苏小郎君梦中得了来的,醒来后照样儿描出来的。哎哎,你们说,这梦里面可能是什么人?啧啧,这帮子北佬儿,可不是因祸得福,上辈子烧了高香吗……”
“是不是真的啊。那……那要不咱也去混混,要不就找人瞅瞅,看看能不能置换套出来。”
“嘁,又傻了不是。那可是苏小郎君办的,能让你钻了这空子?说了,原咱们城里的,要想换那地儿也不是不行,拿手里的耕田、老宅的地契,然后双方自愿,再按照什么,那什么,啊,平方数,就是大小的意思,按比例置换。你妹儿哟,耕田啊,你肯吗?那可是根啊。”
“啊?那可算了。要宅院好说,换地?除非咱死了。不,就算老子死了,那地也是留给娃的,要传下去的,不然下去了,见着了祖宗还有脸吗?”
“整明白了?哈,就说没辙吧。不过啊,据说也不是完全没法儿。这不除了新城外,还有那个什么交易中心吗?可以申请去做工,好多工种。去做工做到一定年头,又做得好的,就可以申请一处新城的宅子。又或者,包下了哪处的铺面,给足一定的预付款,也可以给一处园子。那园子还有个名头,可吉祥着来,叫状元宅。天天的,状元啊,可不是文曲星住的地儿?但只沾点气儿,就不知荫福几代子孙了……”
默默的走在大街上,苏默耳朵里听着这些议论,简直要内牛满面了。
你妹哟,毛线的状元宅啊!那就叫庄园好不好?庄园啊,一帮土老帽儿,比别野都牛叉的存在啊。
弄庄园,是苏默灵机一动的产物。这个时代啥多?地!
这个地不是可耕种的土地,而是荒地。
相比后世爆炸般的人口基数,这个时代简直可称为房地产的钻石年代。
想着给灾民们重启家园,自然要建宅院。城东那片儿直到凤水河畔,除了广袤的石灰石沙砾地,还有着广阔的岩石地。
有着整片的森林山地地貌,只要挑选着平整出来,按照后世的别墅理念,再结合西方农场庄园的格式,苏默相信,这种完全有别于此时的建筑,绝对能吸引人眼球。
如果再赋予其高、富、贵的噱头,那才叫一个吸金怪兽呢。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穷不假,甚至连皇帝都穷。但是富户们那真叫一个富!随便拿出一个来,说上句富可敌国都绝对错不了。
这庄园,就是苏默琢磨出来宰杀这些富可敌国们的利刃。
好容易琢磨出来几个捞钱的招儿,整到最后一合计,却没落袋几个,他心里憋屈啊。这憋着憋着,终于是给他憋出这么一个招来。
原本那些招儿要不用来招徕同盟,要么用来买名声,不计较。只要这庄园弄起来,金山银山就进了袋了。
为此,苏默不惜再次施展画技,里里外外、前后左右一通画。果然,印在纸上一看,那叫一个高档贵气上档次啊。
张文墨看的直跺脚,一个劲儿嚷嚷这种画儿不该如此轻易流出去,那是糟践东西!口中说,一边轻手轻脚的偷偷藏了好几张初期的草图。
苏默只当看不见,由得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