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了白天,便又是信心十足的样子。明明自己也害怕,一直以来,他只不过在安慰她罢了。现在,她笑不出,没办法表现得多么坦然镇定。怕耽误时间,于是她突然半蹲下来,与凌亦风平视,平静地说:&ldo;还记得在宝琳的婚礼上,我说过最喜欢诗经里的那四句话吧?如果执手携老终究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童话,那么,我宁愿选择它的前两句。&rdo;她深深吸气,语气郑重:&ldo;亦风,生死契阔,与子成说。&rdo;他一直要求她要输得起,那么,她唯一的要求便是‐‐他不许输。不管有什么样的后遗症都好,只要,能够活着。她相信,此时此刻,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在场几位金发碧眼的护士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面色平静,这种场景想必是见得多了,只等二人最后谈完便推着病人进手术室。然而,良辰却忽然有种莫名的快感,因为同一刻,凌亦风脸上冷静淡然的面具终于裂开,成为碎片。他蹙起眉心,语气严厉:&ldo;良辰,别胡说。&rdo;&ldo;我没有。&rdo;好像倏忽变得冷硬起来,良辰慢慢挣脱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ldo;我会在这里,等到你出来为止。&rdo;凌亦风似乎还想拉她,可是护士已经在良辰的示意下,将c黄推往手术室。直到那扇大门开了之后又合上,良辰才默默地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凌亦风惊讶无奈的眼神,便成了最后一瞥。45良辰,你很紧张?我不但不会放手,而且,最好要牵一辈子。苏良辰,你永远都不可能和别人结婚,连想都不要想!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那么一点。……我们,重新在一起吧。……良辰,我只是,舍不得你。座位轻微地一颤,良辰就这么突然从梦中惊醒。那仿佛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反反复复,纠结缠绕,可是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张面孔,它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有过笑容明亮的时候,也曾经冰冷淡漠目光犀利……那些,全部都是凌亦风,梦里的人,只有他。飞机有些颠簸,头顶上方安全带的指示灯忽明忽灭,良辰稍稍平复了微乱的心跳,才转过头去。身旁坐着的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士,在气流颤动中仍旧熟睡,嘴巴张开,伴有轻微的鼾声。就这么看着,有一刹那,良辰突然觉得寒冷,纵使收紧手臂也无济于事,只因为少了那个气息温暖的怀抱。她有些木然地转头,盯着舷窗外迅速移动的白色气流,心神恍惚,似乎仍未从方才那个漫长无边的梦中清醒过来。在梦境里,有他异常清俊的眉眼,以及平静镇定的声音:我答应你,我不会有事。空姐在机舱内走动,细心地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来到良辰这一排时,不禁微微一愣,继而小心翼翼地问:&ldo;小姐,需要什么帮助吗?&rdo;良辰应声回头,有些疑惑,可还是摇了摇头。只是,下一秒,便在空姐的目光中,不经意触到脸颊边冰凉的濡湿。她微微窘迫,从包里翻出纸巾,温和地笑了笑:&ldo;没事了,谢谢。&rdo;声音平和如常。身旁的男士,动了动,仍未醒。不久之后,飞机落在坚实的地面,飞越东西半球,结束了长达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良辰在出关口见到朱宝琳,下一刻,便收到大大的拥抱。&ldo;良辰,累吗?&rdo;她摇头,将行李拎上那辆红色的福特。一路上,朱宝琳什么都不问,或许是看她累了,又或许是该问该说的,早已在过去一个月的电话中说完了。车子最终停在灰色的写字楼下,良辰推开车门,朱宝琳这才叫住她:&ldo;晚上,我去你家住?&rdo;良辰想了想,说:&ldo;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明晚吧,我们一起吃饭。&rdo;朱宝琳看她良久,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笑着点头:&ldo;好,明天我请客。&rdo;是真的有很多事要做呵,良辰办交接的时候,也不禁头大如斗。此行前去美国,一晃就是一个月,不仅签证到期,也早已耗光了所有的休假。半个月之前,良辰正式提交了辞职信,老板虽然不愿放行,可是见她去意坚决,连半点转寰余地都不留,甚至宁肯支付高额违约金也要离开公司,不免大大诧异,几乎以为是被别家挖角。对此,良辰并没做太多解释。交出辞呈的三天后,大概老板心里明白,这人算是留不住了,才让她回来办理交接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