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打一愣,从风说:“门怎么会自己关?”
庚妹拽一把从风说:“快走、快走。”
二人走到洞口的时候,石门只留下手掌宽一条锯齿形的缝,洞外传来一个粗野的声音:“从风,狗娘养的敢情你是官府的奸细,好在我程瑞凯不糊涂醒悟过来了,受死吧,看你还能往哪里跑!不出一七,你就得活活关死在这里。”
原来洞门是程瑞凯关起来的。那会儿他给从风指完路,走了四五里地,忽然心里打一激灵:不对啊,这小子来泛黥山干什么?一下马就慌慌张张往山上跑,难不成他能打开釜瞑洞?釜瞑洞藏着袍哥的秘密册籍,这么说他是来取册籍的?越想越不对头,急忙招手唤刀疤脸过来,说:“疤脸,要出大事儿了。”
刀疤脸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瞅着程瑞凯手中捏着的酒葫芦,试探说:“三爷您说要出大事了?”
“从风这小子是官府的奸细,我这是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犯了个大错,竟然把他引到泛黥山来,唉,鼻窟窿看天有眼无珠!”
“三爷,不就给他带个路吗?您倒是说得玄乎。”
“你自然不知道根底儿,都让那小子进了洞了,也不是秘密了。告诉你吧,咱们哥老会有份秘密册籍,记载着全部袍哥的名单,秘密册籍藏在泛黥山釜瞑洞,泛黥山就在这儿,釜瞑洞当然就在泛黥山上,那小子跑这儿来干什么?就是来取册籍的,明白了吗?”
刀疤脸断定程瑞凯不是说酒话,一听“袍哥的名单”,顿时全身毛发倒竖,重复他的话说:“三爷的意思,他指定是来取那份秘密册籍的?”
“我原来不知道泛黥山在什么地方,当年徐擎天得到清军将要入城的消息,叫我去帮他焚烧文书,无意中瞥见一份标识泛黥山釜瞑洞的图纸。咱们这么多年走马帮,有一次打这儿经过,忽然觉得极像上边标记的泛黥山,但也不敢十分肯定。这小子跑这儿来,正好证实了。”
“三爷,他要真是官府的奸细,这可就真要出大事了,册籍被他拿走。多少人都得做刀下鬼。”
“你瞅他当年一副寒碜相,一路跟到虹城吃咱们的,还得靠咱们施舍盘缠,现今却是一身富家子弟打扮,还能不是被官府收买,当了奸细了?那小子把册籍交给官府,活着的袍哥,还有家人,几万性命捏在他手上。”
“三爷要这么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穿得纨绔子弟似的,骑着高头大马,看来这小子不是好鸟。”
程瑞凯命令马帮赶紧掉头返回来,往半山腰上眺望,忽然瞅见两处树枝在晃动,随即露出庚妹的身影,惊呼一声:“敢情那小子还不是一个人!”
刀疤脸惊问:“怎么办,三爷?”
程瑞凯命令马帮就地待命,对刀疤脸说:“走,你随我上去。不能让他得逞!”
只因这二人都犯糊涂,程瑞凯长期酗酒醉坏了脑瓜子,刀疤脸原本就是有勇无谋的斗筲之徒,就凭主观臆想断定从风是奸细。气吼吼攀上釜瞑洞,偏偏庚妹情急之下忘了把爪角兕拔出锁孔,侧头望一眼两人正在洞底儿嘀嘀咕咕,不问青红皂白,把爪角兕一扭,就把洞门关上了。
从风听出是程瑞凯。忙说:“大叔,我不是官府的奸细,您别关我,我还要去找我娘呢。”
程瑞凯得意冷笑,说:“你小子要把哥老会的册籍交给官府,不关你关谁?”
庚妹打岔说:“你打哪儿冒出来的二五眼?红口白牙胡咧,破册籍给从风一把火烧了。”
程瑞凯怒道:“烧了,谁信!你又是谁,擅闯釜瞑洞,关死你们两个狗男女!”
庚妹说:“爱信不信!本姑娘想上哪上哪,你管得着吗?”
从风说:“大叔,听口气您是哥老会的人吧?”
“我是哥老会的人怎么着?你都出不来了我还怕你去告发不成?混小子哎,告诉你,我是哥老会的三爷!”
“大叔,我跟您对一段暗号,您能对出来吗?”从风遂开口说暗号。
程瑞凯跟着他对完,疑疑惑惑问:“你小子年纪轻轻,怎么知道这个暗号?”
“大叔,这么说您真是哥老会的人了,您一准认识我爹吧?”
“你爹怎么把这个暗号告诉你?”
“我爹叫夏福常,我爹交代不让我说他的名字,到这份了上还有啥不能说的?”
程瑞凯说:“你小子果真是夏福常的儿子。你小子不学好,被官府收买。”
“大叔,我没有被官府收买,官府还抓我坐牢呢。我爹让我送爪角兕下山,在牢里遇上了赵戍临赵大叔——就是那年拽着俩猴儿那人……”
程瑞凯打断他说:“拽着俩猴儿那人——他就是赵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