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当年的那位金城县令。
“当年因郝某之事,委屈裴大人受了圣意叱责,郝某有愧。”
郝瑗把长刀放下,对我深深作了一揖。
“裴某为人臣子,”我道,“自当不惧奸佞、举贤任能,何谈‘委屈’二字?”
“只是,如今非常之时,郝某职责所在,还请大人宽谅。”
黑夜中,郝瑗语调突然一变:
“自唐军围城之日起,城内便行了宵禁。
此时已三更天。
郝某想请问一句,裴大人您不在家中歇息,穿着这身兵卒打扮,到城头来做什么?”
我心知这等情形下,万千的谎言,也比不过一句实话有用。
我当即就把,我想亲睹史事,如何写信给薛仁越请求观战、却无回音,便决定自行乔装上城,恰巧遇到他父子二人的事,全都说了。
郝瑗边听,边想着什么。
我见他如此,心里忽然生起一个念头,便道:
“郝公,眼下上邽形势如此。
裴某乃是隋臣,心不向秦、唐任意一方,只想说说自身的见解,可否?”
“请裴大人赐教。”郝瑗道。
“郝公与令郎的话,裴某都听到了。
裴某来到秦州之地,已有数年时日。
我深知这薛氏一族里,除那薛举还算稍有谋略外,其子孙辈都是些有勇无谋、刻薄寡恩之徒,绝非能主明君。
即便今日,郝公您能力挽狂澜于不倒,日后,这大秦也必不久长。
更别说,以郝公您如此高的功绩声望,那位伪秦的二皇子薛仁越何其多疑,他岂能放得过你?”
“裴大人,您这是要劝我降唐么?”郝瑗握了握长刀。
“笑话。”
我毫不退缩:
“不错,李唐如今军势浩大,有席卷陇右、并吞天下之势。
可那李渊僭位称帝,还弑杀了我大隋恭皇帝,实乃乱臣贼子之流,我又怎可能劝你降他?”
“那裴大人的意思是?”
“郝公入仕,是在何年?”我问。
“大业元年。”郝瑗答。
“不错。看来郝公也没忘了,您与裴某一样,起初都是隋臣。
如今,天下众逆分据,胜负未知。
我大隋世祖明皇帝及其皇子虽先后被害,可其孙梁公政道尚在魏县,少有仁义勇武之名。
陇右北据朔漠、南通巴蜀,西接西域、东望长安,自古,乃民盛兵强之地。
兵家有云,‘得陇右,望关中’。
郝公如今拥兵天水、励精图治,声望播于秦境,民心为之向背。
这正是天赋其时,地赋其利,人赋其心。
依裴某愚见,郝公您,应当顺天就势。
举秦州一境之兵,据陇右、去伪秦、灭李唐,遥尊梁公为帝,以天子之命攻伐众逆,复我大隋正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