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云就像机警的猎人一样,一看猎物入了套,哪里肯放他归山?当然是步步紧逼,威逼利诱的也要让他彻底妥协。
他一听到身后帐帘拉开的声音,便回过头来冲洛席远神秘兮兮的勾勾手指,末了还嫌不够又道:“席远,快来快来!”说完又回头盯着他眼前的什么东西。
洛席远只得朝他走过去,哪知道他在作甚?
就见他面前一团烧过的黑乎乎的柴火堆,上头倒扣着个大铁锅,那铁锅缺胳膊少腿的,东裂一块西少一块的,底部也都烧裂了,一看就是无人问津的废铜烂铁。苏谨云却当个珍宝似的紧紧盯着,直到席远走过来都没舍得望他一眼。
洛席远倒是被他这番模样弄得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越过蹲着的苏瑾云看去,苏瑾云却硬是不给他看,拿那身板摇来晃去的遮来挡去,洛席远也生出了个非看不可的心思,也跟着晃了两下,还真就只看到了个破铁锅。
哼,终于没耐得住,把那什么皇家做派放到了一边,呼啦一下就蹲在了苏谨云的身边,拿那胳膊捣了捣他道:“什么东西?瞧你鬼鬼祟祟的?”
苏谨云暗自露出个胜券在握的笑容,趁洛席远注意力在那铁锅上头的时候,整个人侧过去,冲着他的耳朵边上轻轻呵气:“你猜。”
那语气极尽挑逗。
☆、经年瞬逝情义浓
洛席远刚刚才平静下去的心情和消散下去的红晕又偷偷爬上了耳朵,他一下子站起来,左手捂住了耳朵,似瞋非瞋的瞪了苏谨云一眼。
苏谨云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弯了一双丹凤眼,这才拿手扯了洛席远的衣角道:“逗你乐呢,莫要生气!”
说着又把站起来的洛席远扯着蹲下来,大抵是蹲过一次了,这下再蹲下来洛席远倒是一点犹豫也没有了。
苏谨云靠他靠的更近了,两人的上半身几乎都贴在了一起,苏谨云亲亲密密的靠着他,惹的洛席远有些恼怒地道:“苏将军可真是没个正形!”
“这可不能这么说,我怕被人听到了,要抢我的宝贝,那我可不依。”
说完了意有所指出的看了看洛席远,又看看眼前的破铁锅,这宝贝到底是指洛三殿下还是这破铁锅,又或者是二者皆有,这就不好说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再不岔开话题,这人还不知道没个正形到哪里去:“你可别又用你猜这些个胡话糊弄我。”
苏谨云龇了一口白牙道:“地宝!”
“地宝”什么东西?
“换个词,地瓜。”
“”洛谨不可置信的道:“这就是你的珍宝?”
“这你就不知道喽。”苏谨云见洛席远似乎有些嫌弃便解释道:“我这地瓜可与众不同。”
“怎么个与众不同法?”有些好奇。
“这地瓜由我苏将军种下,方才我去地里精心挑选,挖了一手泥,才弄得这几个起来。”苏谨云理直气壮:“你看这大铁锅,是我亲自去伙夫房要的,又扛到你这来,就连这烤地瓜的柴火也是我自己搬来的。”
“所以,”洛席远艰难的道:“这就算你苏将军从头伺候到尾的地瓜了?”
“不错,正是我苏三爷伺候的,”苏谨云颇为得意。
洛席远临风凌乱。
“你一个大将军,大清早又是去挖这地瓜,又是叠柴燃火借锅的烤这地瓜,还非特地选在我的帐前?”
“嘿嘿嘿,”苏谨云发出意味不明的几声笑声:“我想你了,席远。”
这远字拉的老长,苏谨云又故意说得含含糊糊、黏黏答答。
听得洛席远酸倒了牙,他瞧那人换了个人模人样的绛紫色衣裳,却做着个三岁孩童做的事情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只得摇摇头道:“尽做些江湖儿郎的事情,放在朝中,谁信你是魏王府的苏将军?力退众敌的魏家后人?”
“那又何妨?千金难买我乐意。再说,身在其位不得不谋其事,若是自由之身,我定做那江湖儿郎,仗剑天涯,肆意快活的很。”苏谨云说的眉飞色舞。
“走到哪儿便行侠仗义到哪儿,有钱便买美酒,没了钱便天地为家。这天下有趣之人如此之多,便结交他个七十,一同喝酒高歌,说些个新鲜事情,不喝他个百杯绝不停杯,这才是快活似神仙啊!”言罢就差手舞足蹈了:“席远便和我一道,四海为家,何处不是春色?”
洛席远见他意气风发的说这些,好像自己也和他一般仗剑天涯,快意江湖。
他从小长于宫廷,享受了三皇子的荣华富贵,却也背负着三殿下应该有的职责和仪容,一举一动之间绝不可出格,一思一想中也必然以大局为重。
这等子不拘身份的畅想何曾有过?何曾有人与他说过?这两人眼中尽是晶晶亮,好似明日就能不当这什么三殿下、苏将军,一同策马江湖去了。
一股子糊味扑来。
“要糟!我的地瓜!”苏谨云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揭开了铁锅,一下子又忘了那铁锅是滚烫的,一碰锅沿立刻叫的惨烈,吓得洛席远赶紧去攥他的手,那苏谨云还不忘记他的地瓜,拿脚去踢那大铁锅,好不容易把那地瓜从锅里翻出来,手上已经起了个大水泡,那手还被席远攥在手里。
洛席远真的摇摇头了,这般鲁莽无脑、又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真的是叫金兵闻风丧胆的苏大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