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古传安木然地走回家,脑子里一直在回响刚才那个同村人的话:“传安啊!你明年考试肯定能高中!大家都说你们古家是时来运转了,传喜家住上了那么大的四合院就是证明,这好运肯定也会落到你身上,可不是就得高中?”
那人后来说的话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死死记住了这几句,“时来运转”、“四合院”这两个词更是不停地在脑子里跳上跳下。
“我不信!我不相信!”
“难道是真的?”
“给了我三十两,他还有钱建房?建的还是四合院?”
古传安急切地想知道真相,他进屋一把拉住周氏的衣袖,声音沉沉地说:“你去找人打听打听,三弟家建好房子没?建的什么样的?有多大?”
周氏看他这个样子,没敢仔细问,“好!我这就去。”转身出了门,往街上走去。想知道三弟家的情况,问问同村人是最直接的,看看能不能遇到。
也是巧了,刚走到西街,就遇到了同村一个妇人,周氏知道她是个嘴碎的,平日里不屑与她说话,今天却是庆幸遇到了。
“田嫂子,买什么好东西呢?天都快黑了,还舍不得归家!”周氏温柔地笑着主动搭话。
田氏看到是她,很乐意聊几句,毕竟说不定明年她夫君就是秀才了,到时候可以借关系近把自家田地挂在他名下,能省不少税钱。
“哟!这不是周妹子嘛!你怎么这个时间上街?”田氏有意想多聊几句,关系嘛,越处才能越近。
“离得近了,心里就觉得什么都便利,家里总不备着多余的东西,这不临时要用了,才发现没有,赶紧来买。”周氏嘴上随便扯着。
“可不是嘛!你们离得近就是便利!”田氏附和地说,“知道你们忙,平时没时间回村里,如果有什么需要捎的带的,可以告诉我,我经常来。”
听着田氏这想拉近关系的话,周氏放心地往正事上引,“夫君忙着温书,我们确实有段日子没归家了。上次回去,三弟说准备建房子,也不知他建得怎么样了?”
田氏一听这话,突然想起来乔迁宴上别人说古家老二和老三吵架了,连乔迁宴古家二房都没去参加,看来这架吵得不小,现在周氏这样问肯定不是出于关心。
田氏转转眼珠,立刻添油加醋把古传喜一家买了五亩荒地、建了个两进大四合院、请了全村人参加乔迁宴、还请了四方酒楼的大厨做菜的事都说了。
“要我说啊,你们三弟这次有点高调了,房子建了这么大,家具却没钱买了。好几个人看见了,床都是茅屋搬过来的,橱子柜子一个都没有。听说他是向东家预支了好几年的工钱才建了这个四合院。他家大大小小一共才五个人,还不如建个小点儿的房子,把家具备齐了,住舒服了才好。”田氏语气里的酸是藏也藏不住。
周氏却震惊得想大叫,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田氏,“还是嫂子说的有理,三弟他们太不会打算了。嫂子快归家吧,天马上就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田氏一看天色,确实不宜再待下去,不过今天还是有成果的,“田嫂子”都变成“嫂子”了!也就不再耽搁,“那行,妹子你也赶紧买了东西回家去,咱们下回再聊。”
周氏点头,随意进了一家店转个圈出来,然后快步走回家。
周氏拉古传安回房关上门,仔细把田嫂子的话都复述了一遍,然后夫妻俩都沉默了。
古传安在酒楼做过账房,自然知道任何东家都不可能“预支几年的工钱给员工”,也就是说古传喜手上的钱比他们预计的要多得多。他到底通过什么赚到的钱?能赚到第一次就意味着还能赚到第二次、第三次……自己是不是为了区区三十两把一棵摇钱树放弃了?
五亩地!四合院!古传安看看自己住的这个小宅子,还是租的!恨恨地想: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竟然比一个土里刨食和做小工的人生活得差这么多,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古传安踱着步子,下着决心:面子不重要,过程不重要,只有结果重要!结果最重要!
“明日一早,你备些礼,去跟岳父大人说,咱们年前搬过去,一家人热热闹闹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