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玺睁开了眼睛:“是寻峦派失落多年的掌门信物寻峦玉箴,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找回它,多谢兰德先生,多谢李丰前辈,张某感激不尽!”“如此说来,李丰师兄没有弄错,果然是寻峦玉箴。只是张长老应该从来没有见过此物,为何能如此确定?”游方又问道。张玺:“寻峦派有此物详细的图样,既然是玉箴,其中有特别讲究,一般人臆造不出,而这块玉箴少说也有数百年历史,更不可能是现代人伪造。上次李丰前辈来广州,曾向流冰出示过此物,我拿着照片请当年见过寻峦玉箴的老人辨认,便已经有九分确定,这次亲眼见到,果然不假。”游方微微一皱眉:“你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寻峦派的老人,是郝俊峰师兄吗?”张玺摇了摇头:“不是老郝师叔,而是我张家的一位长辈,他早年是先掌门陆文行身边的仆从,对寻峦玉箴很熟,此人绝对可靠不会将消息外传。……其实此物很好辨认,不必请教别人,我一拿到就能认出来,但是……”张玺欲言又止,游方仍然在追问:“它有什么不妥吗?”张玺:“代代相传,寻峦玉箴中有赖布衣祖师凝炼的见知灵引,待神识化神念之后可感应祖师传下寻峦诀的心印感悟,我的境界虽然差了一线,但也该勉强感应出其灵性才对。此物确有高人神念留痕,但……”游方接话道:“但无清晰之见知灵引,对吗?李丰前辈交给我的时候曾提过,玉箴中的见知灵引不知何故被抹去,他得到时就已经是这样。但所谓玉箴中的心法,不是秘诀文字,而是一种见知灵引,帮助后来人感悟寻峦诀真意。寻峦诀秘法历代传承,后人应有各自感悟,能与祖师所感悟相印证自然极佳,若无此见知灵引,也无碍秘法传承。寻峦玉箴是历代掌门信物,不仅是一种心法印证,更重要的是宗门传承的象征。其实这玉箴若在陆长林手中,有无见知灵引毫无区别。”游方当然不能告诉张玺李丰就是他装的,其中的见知灵引已经让他不小心给煮了,结合师父刘黎当初的解释,这一番话讲的也是头头是道。张玺点头道:“李丰前辈的见解果然蕴意深刻,寻峦玉箴最重要之处是宗门传承象征,后人若有‘神念合形’之境,亦可再度凝炼见知灵引。不知李丰前辈将玉箴交给兰德先生时,可曾介绍过它的来历?”张玺随口讲了一种境界“神念合形”,游方可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又不好直接追问露了自己的底气,沉吟着答道:“倒是没有详细告知,只说是一位恩人临终遗愿,他受人所托而已。张长老,你看如今寻峦派中,何人有希望达到‘神念合形’之境,能重新凝炼见知灵引呢?”张玺苦笑着答道:“我师弟包旻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达到这几近天人合一之境,但我看希望实在太渺茫,而当今在世的高人中,只有地师刘黎功力鼎盛时已至神念运转巅峰化境,当时若无意外,他将很有可能突破‘神念合形’之境,可惜偏偏出了意外,看来是天意劫数啊。如今江湖之中,据我所知,恐怕只有月影仙子有希望,余者皆难。但认识兰德先生之后,我又认为,您如果福缘深厚,也未必无此机缘。但依祖师之言,此境界不能仅从秘法修炼中勘破,空谈无益,也无法多说什么。兰德先生,李丰前辈将寻峦玉箴交给您,不会没有交代吧?您打算将它……”张玺说游方“未必没有机缘”达到神念合形之境,已经是在壮着胆子往天上夸他了,当世高手中还没有人达到此境界,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问最后一句话。寻峦玉箴是游方拿出来的,他打算怎么处理、有什么要求?游方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其实我就这么直接将它交给你也未尝不可,但李丰师兄的交代只有一句话,‘此物是寻峦派掌门信物,只能交到寻峦派掌门手中’,张长老可明白是什么意思?”张玺面有愧色道:“这是责问寻峦派多年来宗门不整之意,此事也与故掌门及寻峦玉箴下落不明有关,当时门中前辈商议,暂推一人代理掌门之务,待到寻回传承信物之后再正式推选新掌门,郝师叔也是见证人之一。唉,这一等,就是六十五年啊!”游方说话已经带着“前辈”的口吻:“寻峦玉箴就在眼前,张长老有什么打算,此间除了令公子外并无他人,不妨对我之言。”张玺有很多心里话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现在是否说出来?他略一犹豫就做了决定,只能选择信任游方,于是长叹一声道:“不瞒兰德先生,张玺早有重整宗门之心,只是有心无力,时机一直不成熟。前几天您给我创造了一个机会,我找到包师弟密谈,计划说服郝师叔,在寻峦派下一次门内聚会上,提议确立正式掌门。寻峦派掌门缺位至今,就是因为传承信物未回,每次商议,都有人以此为借口拖延。如今多谢李丰前辈与兰德先生,万里迢迢送回寻峦玉箴,此次提议,所有人将再无借口反对了。我是获悉您受李丰前辈所托而来,才下定决心这么做的,否则按以往的经验,此事每提一次,便多一次争执,最终不欢而散,反倒使同门之间隔阂更深。”游方闻言却面容一肃,微微冷笑着反问道:“请张长老说实话,难道你认为寻峦派今天的局面,真的是因为没有找回寻峦玉箴吗?有了这块玉,就可以重振宗门吗?拿着已无寻峦诀见知灵引的玉箴为借口,逼迫众人必须推选出一位正式掌门,就可以挽回寻峦派离析之忧吗?”这一连串的设问,问的张玺低下头很不好回答,一旁的张流冰终于开口了:“兰德先生,我可以说句话吗?”密谋有些话张玺不太好说,张流水却没太多顾忌,这小子很能见机。游方答道:“这本就是密谈,不传外耳,流冰公子可畅所欲言。”张流冰又看了父亲一眼,张玺点了点头,他才说道:“寻峦玉箴若在他人手中,不过是一枚古玉而已。寻峦派多年宗门不整,其内情当然不是因为玉箴未回,而是众人各怀私虑而成派系,想占便宜又怕被别人占了便宜,所以每次商谈都是一场争执不欢而散。时至今日沉疴已久,陆长林心知自己无领袖宗门之才,当然想维持现状得过且过。包旻师叔心怀不满,有另立门户之心,但寻峦派同道仍想寻求大树荫护,包师叔本人则没有这个能力。我认为有心有能者,只有我父亲张玺,这不是儿子夸父亲。可寻峦玉箴毕竟意义不凡,只要它一出现,寻峦派非得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不可,众人再无推脱的借口。这样一来祸福难料,没了借口,也就没了缓和矛盾的余地,处理的不小心,会将多年积累的分歧激化,它可能成为整合宗门的契机,也可能成为寻峦派正式分崩的导火索。”他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话,游方是连连点头,不得不赞道:“流冰公子,难怪李丰师兄对你赞赏有加,果然是既有主意也有见地。”张流冰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自从去年在康乐园偶遇李丰前辈,这些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游方又问:“你只说出了问题所在,却没说如何解决,请问你有什么主意吗?”张流冰眨了眨眼睛:“这些大事,我一个晚辈能有什么计较?兰德先生既然拿出了寻峦玉箴,又问出了刚才那番话,一定有所指教,我与父亲洗耳恭听。”他挺狡猾,想先听听游方是什么看法?游方也不客气,直接问道:“张长老,请问你有私心吗?”这话太直接了,张玺苦笑着答道:“若说张某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说出来恐怕兰德前辈也不信,但我的初衷还是整合寻峦派宗门传承。我父亲就曾是寻峦派执法长老兼外堂堂主,我自幼就是寻峦弟子,寻峦派的荫护给了我今天的一切,我不想后人失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