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的气氛是很轻松友好的,每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但内心的感受却又似在刻意回避着什么。聊着聊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草坪周围亮起了柔和的灯光,领班经理走过来问道:“梅先生、向小姐,快到晚饭时间了,要把菜单送过来吗?”向影华则很有礼貌的邀请齐箬雪共进晚餐,天色已晚,总不能让人下山回家吃饭吧?她倒是挺大方,中午请客晚上也请客,请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大姑娘,而且都是游方的朋友。恰在这时,齐箬雪的手机响了,她说了声抱歉打开坤包拿出手机,站起身来到一旁接电活:“喂,段总吗,我是齐箬雪,今天晚上的约会当然没忘,合约我随身带着呢,你为什么非要在那里签呢?……那好吧,我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到,回头见!”说到这里她想放下电话,那边好像还没完,她又说道:“您说什么?我是提前下班了,处理一些私事,真没想到您会亲自到亨铭大厦去接我。……亨铭?他去外地出差了,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合作的事情,我可以全权处理。”放下电话很抱歉的说道:“谢谢向小姐的邀请,但我晚上还有公务要处理,改天请二位吧,只能先告辞了!”齐箬雪匆匆的走了,开车下山的时候莫名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兰德先生对她的态度没有问题,她不该有所幽怨。但是向影华却让她有一种受挫感,无论家世、相貌、谈吐几乎都无可挑剔,尤其是那恬静而自信的气质,几乎是他人模仿不了的。齐箬雪也算这座城市中的精英,年轻貌美、性感高贵、受过良好的教育身居要职,身边从来不缺乏艳羡的目光,但是在向影华面前,却有一种孔雀看见凤凰的感觉,偏偏梅兰德的同伴就是向影华,她没来由的有一丝伤感。齐箬雪走后,向影华与游方仍坐在那里品茶,并没有要吃晚饭的意思,游方的神情微有些不安,向影华突然问了一句:“那位齐小姐的包里,有一枚秘法晶石,对吗?”游方点头道:“是的,瞒不过您这种高手的神念。”游方的旅行包里有一堆晶石,各色物性混杂,向影华反倒不知其究竟,也不可能去翻他的包。但齐箬雪的坤包里只有一枚晶石,且灵性洗练纯净非常特殊,向影华这种大行家怎会察觉不到?向影华又问道:“是燕尾双晶香花石,难得灵性洗炼纯净,有凝境养颜之神效,对吗?”游方又点头道:“是的,向小姐果然是大行家。”向影华微微笑道:“此物做为秘法晶石,另有用处,但洗炼纯净之灵性,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世间致宝,但对于你我这种修为,却无多大用处。”这倒是实话,刘黎都一百多岁了,看上去还精神的很,说他是某个单位还没有退休的领导,绝对有人信。游方亲眼见过向左狐,他当时已经七十岁了,看容颜也就和三十多岁的人差不多,只是气质老成,没有人会把他当小伙的。游方微微惊讶道:“齐小姐并不知风水秘法,此物对她当然有神效。我只是有些好奇,向小姐并未看见,仅凭神念感应就能说的如此清晰细致,有些不可思议。”向影华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很简单,我十八岁那一年,也凝炼了一枚一模一样的晶石。……如果我猜的不错,齐小姐那枚燕尾双晶香花石,就是兰德先生送的吧?”一句接一句的问话都判断的准确无误,游方只得连接点头道:“是的,就是我送的。”“兰德先生,您真是风流豪爽!”向影华看着他,眼神中竟有难以琢磨的笑意,似包含戏谑、宽容、考问等等情绪,就像拆穿了游方心底里的隐秘一般。这话说的也不错呀,拿这种东西送人,而且是送给没有真正明白其价值的美女,确实是既风流又豪爽,甚至称得上狂放了。若说他与齐箬雪没什么关系,鬼都不信!她这是在夸他吗?听语气很像,味道却又不太对。这姑娘很聪明,说话也很直接,游方没有与她的目光对视,低下头去喝杯子里已经有些凉的茶。向影华的话还有更直接的呢,耳边只听她又说道:“兰德先生,恕影华直言,齐小姐才貌俱佳,却非君佳偶。”这话什么意思?听到这里,游方终于感到有一丝不悦了。向影华说齐箬雪不是他的最佳伴侣,其实一点都不错,梅兰德的身份是江湖风门前辈,精通秘法修为,而且此番出山,也惹了不少恩恩怨怨。齐箬雪这种坐写字间的现代白领与他显然不合适。但是,这又关向影华什么事?就算是实话,也不好这么当面说呀!见游方底头不言,嘴唇碰着茶杯沿既不喝也不放下,向影华随即道歉:“影华方才失言了,不应该说这种话,请兰德先生万勿怪罪,在此向您赔礼!但是你心神不宁,为何还要坐在这里不去找她呢?影华只是想提醒而已,却不好开口。……方才那个电话以你的耳力应该能听清楚,对方那位段总可能用意不善,我能感觉出来,相信你也有所担忧。既然齐小姐是你的朋友,关心是应该的,她毕竟是个弱女子。”游方终于放下了茶杯,抬头道:“原来你是想提醒我,那姓段的可能心怀不轨,却又拿不准我是否愿意管她的闲事?其实我还坐在这里,就是等她先下山,不想让她发现我在后面尾随,既然被你说破了,能不能把车借我用一用?”向影华笑了:“说什么借字,车钥匙还在你手里呢。”今天约齐箬雪见面的人,就是鸿彬工业园的副总,绰号断头催的段信念。要谈的业务很重要,前因后果说来话长——鸿彬工业园“事件”之后,迫于内外双重的压力,鸿彬集团也做了很多调整,这些调整当然导致了在当地经营成本的上升。也许是为了还击舆论,也许是为了降低成本,鸿彬集团在公开的场合曾表态,要将生产线向印度或越南转移,总而言之就是想撤资。这些都是瞎扯淡,发几句牢骚耍傲娇而已。劳动密集型、生产工序组织协调严密、需要发达的物流系统支撑的行业,跑到印度那种地方是找死,跑到越南那种地方也铺不开规模。在如今世界上,根本找不到像中国大陆这样基础设施如此完善、受过完备基础教育的高素质劳动力如此充沛、运作效率如此之高的投资地。尽管这里有很多让人不满甚至无语的事情不断在发生,很多遗憾仍未改变甚至越来越深,但三十年来这个庞然大物经济飞速发展创造的有利环境,其成就无论如何是不能抹杀的。鸿彬集团的计划就是将集中的代工生产线,从东南沿海向中国内地转移,鸿彬工业园的规模不再扩大而是有计划的逐步缩小,增加在重庆等地的生产线,一方面继续寻求所谓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另一方面也利用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降低人力成本。在鸿彬集团内部的高层决策会议上,游方提供的“风水报告”也被拿出来讨论,其中有一条说得清楚,鸿彬工业园的规模过于巨大,以致于在内部形成独立的社会环境,而企业本身却缺乏很多社会职能,结合其他方面的风水分析,此地有戾气生成不能疏散,容易形成戾气化煞局。游方提供的“风水报告”当然远不止这一条,但是鸿彬集团董事局主席段德璋后来重点关注的就是这一条。他在考虑如何将规模优势控制在一个临界点,分散回避社会风险,结合其他方面的因素,做出了转移以及新建生产线的决定,下一站选择在重庆。扩建重庆工业园并没有太多技术上的难度,首先需要找寻方方面面的门路,重新建立人脉,这需要可靠的人经手,负责人就是段德璋的侄子断头催。此举当然会削弱鸿彬工业园的盈利能力,但堤内损失堤外补,鸿彬集团并不吃亏。可是对于亨铭集团的意义就不一样了,亨铭集团只是鸿彬工业园的股东而非整个鸿彬集团的股东,在将来的投资收益方面无疑要受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