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眉一扬:&ldo;戒备森严?&rdo;
北风点头:&ldo;似乎是有什么人要来。&rdo;
李越沉吟一下:&ldo;我今晚去探探。&rdo;
北风并不反对:&ldo;我跟你一起。&rdo;
李越也不反对:&ldo;只是探探,不一定出手。&rdo;
北风点点头。这人一向不多说话,只除了谈论武功。
李越忽然想起来:&ldo;小武呢?&rdo;
北风简单地回答:&ldo;在公子那里。&rdo;现在那小孩是被文程关在屋里,省得他一直嚷着要来找李越。
李越点了点头。照他的意思,是想让小武也留在文程这里,毕竟他前路漫漫,自己都不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当然不能让个黄毛小子跟在身边,既是累赘,也对那小子没好处。
西定皇宫的戒备果然比前几日森严了许多。单是门口的侍卫就增加了一半。不过这些人对李越来说跟木头桩子也差不了多少,他和北风在暗影中穿行,如入无人之境。
文程第二次拿出来的地图十分详细,甚至标明了柳子轻习惯在哪个妃子宫中留宿或是不召妃子时惯于在何处休息。李越觉得既然宫里突然戒备森严,柳子轻应该也就没了寻欢作乐的心情,因此多半还是应该在流光殿休息。
流光殿外果然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足以证明里面呆的是重要人物。李越对北风打个手势,看着他会意悄悄退走,不一会远处就传来呼喝之声,引得流光殿外的侍卫也纷纷将注意力转向外面,李越趁机翻上了屋顶,迅速将自己伏进了屋脊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流光殿其实并不高大,因为建筑都是亭台楼阁的式样,并非那种深檐大殿的格局,这有个好处,就是坐在殿内也能对外面的动静一览无余,可是缺陷就是如果有人揭开上面的屋瓦,就能听到里面人谈话的声音。
屋瓦下面是承尘。李越贴着fèng隙看下去,巧得很,下面的三个人他都认识:柳子轻,晏平,还有一个是铁骊。
柳子轻如今龙袍玉带,脸上那吊儿啷当的表情也收敛了许多。铁骊似乎又瘦了些,神色剽悍,坐在那里自斟自饮,脸上似乎能刮下一层霜来。晏平看看他的表情,笑道:&ldo;其实铁骏死了,六王子该高兴才是。这样一来,北骁就只剩下一个大王子了,六王子继位的希望就更大了几分。&rdo;
铁骊哼了一声,冷冷道:&ldo;只可惜在下回北骁还不知何年何月,现在说什么继位岂不笑话!&rdo;
晏平马屁没有拍对地方,却是面不改色,笑道:&ldo;六王子何必着急,隐忍方能成事,如今南祁平定内乱,正是士气高昂之时,不宜硬碰。&rdo;
铁骊看一眼柳子轻道:&ldo;其实我的意思还是应该联合东平。如今东平王病危,眼见便是长皇子继位,我们正应去联系才是。一来东西夹击可灭南祁,二来,恕在下直言,东平到底离北骁近些,只怕在下还能得些助力。&rdo;
柳子轻一直忍着不说话,此时终于忍不住了:&ldo;六王子真当那王皙阳是易与之辈?别的不说,就看他封锁山路,将他兄弟和剩余的几千士兵生生封在深山之中,就知道他心狠手辣!别忘了,那里面还有你北骁军士呢。&rdo;
铁骊冷冷一笑:&ldo;唯是这样的人,才能成事!&rdo;
柳子轻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ldo;你以为他就会跟你结盟?你可知他当年是如何与我联系的?&rdo;晏平连忙对他使眼色,可是已经晚了。
铁骊一扬眉:&ldo;愿闻其详。&rdo;
晏平见自家皇上已经把这话说出口了,再瞒下去只会让铁骊怀疑,无奈道:&ldo;当年王皙阳怂恿风定尘运晶石为风定羽修陵墓一事六王子知道吧?&rdo;
铁骊点头。他当时还是南祁的工部侍中,怎么会不知道:&ldo;他的意思,是想修一条大路,利于我北军奔袭吧?&rdo;
晏平苦笑:&ldo;当时他也与我皇联系过,约定同时起兵,在南祁都城会合。彼时北军在前,东平援军在后,将与我皇联手,就在南祁都城将北军围而歼之。到时北军长途奔袭恶战,强弩之末,必然不敌,所以……&rdo;
李越趴在屋顶上听得满头黑线。记得当时他还在想以东平的实力与北骁联手等同于引狼入室,没想到还有这一手,果然王皙阳这小狐狸真人不露相呢!
铁骊也给惊到了,半晌没说话。晏平笑笑,道:&ldo;所以六王子还是不要再想东平之事了,我们两家合作不是更好?如今南祁边防颇紧,一时不能动手,但两国既然结盟,早晚会有机会的。六王子稍安毋躁吧。&rdo;
铁骊可没这么好耐心。柳子轻如今好歹已经是西定皇上了,可他离着继位还远着十万八千里呢,当然着急。他本来并非不能隐忍之人,可是当时手中有兵,心中有策,自然稳当,如今却是巢穴尽失,铁家军剩余不到三成,寄人篱下,当年那份笃定不免也随之散去了。其实依他看来,东北联军进攻南祁之时,西定就应起兵相应,东西夹攻,南祁必灭。可恨这柳子轻实在是个庸才,竟然被那武威将军送来的珠宝美人迷花了眼,又听他说什么诛灭摄政王后便与西定重新结盟,两国平等,将来取下东平,二国平分云云,居然就同意了!全不想西定离东平有多远,将来就是拿下东平,西定能分到什么好处?白白丢掉了大好时机。如今南祁内乱已平,云州反加强了守备,其意不言自明。不要说将来瓜分东平没什么希望,就是自己本想借助西定之力返回北骁,看来也是渺茫了!
晏平见他一张脸冷得能刮下霜来,深恐自家皇上说错什么话,一时激怒了他失去理智。虽说铁骊如今手边不过数百人,但个个训练有素,悍不畏死,将来打起仗来是支奇兵,自然万不能丢掉。何况铁骊本人武功尽有,自家皇上虽然也学过开弓走马,却远不能与之相较,自己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殿外虽有侍卫,防着消息走漏,都站得很远,若是闹得铁骊发疯动起手来,只怕叫侍卫都来不及,当下笑道:&ldo;六王子且莫着急,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六王子年纪尚轻,何必着急?六王子也知我国多年为南祁所辖,单是年年的大笔贡银,便掏得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如今说到用兵,六王子是内行,自然知道兵马未动粮糙先行,若是银钱不给,任什么天赐良机也只好眼睁睁看着溜过。依我皇的意思,先与南祁虚于委蛇,六王子操兵,我等敛粮,休养生息数年,再图起事,岂不一举成功?强似勉强出兵,若万一不胜,可不连退路也无?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六王子与我皇同仇敌忾,正该彼此照应才是。六王子看下官说得可对?&rdo;
铁骊心里连连冷笑。他也是慌不择路,才投到柳子轻这里来。来了不久便发现西定如今这班人,勾心斗角的阴谋之才尽有,却不是那扩土开疆的雄才。西定多年国库空虚不假,但柳子轻个人及其外戚手中金银财宝却多如牛毛,只不舍得拿出来半点。想着自家军队疲软,正是畏战的借口,口口声声只说做长远计,其实却是不敢冒半分的险。铁骊是北骁人,自来奉行兵无不险,真有战机之时纵然只有三分把握也必拼尽全力,如今遇上西定这一帮人,心里真是十二分的鄙夷。只恨自己虎落平阳,不得不低头与此等人共事,日后纵能成功,也得算一桩耻辱了。
晏平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已经将他说动,笑盈盈道:&ldo;六王子是明理之人,我皇也是极看重六王子的,何况大家在一条船上,万万不可有二心哪。&rdo;
铁骊实在忍不住。他是飞在糙原上的鹰,却要与地下的黄鼠做盟友,更何况这些人还要当着面的说瞎话。马背民族剽悍直率的性格忍不住跳出来,冷笑道:&ldo;是么?在下此时倒也没有三心二意的资本,但晏大人,今日玉京突然戒备森严,迎接的却是哪位贵客?西定早派人去中元联系过,难道真当我铁骊的眼睛是瞎的么!&rdo;
晏平一怔,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但铁骊目光炯炯,势不能再当面说谎,只好强笑道:&ldo;六王子何出此言?不错,明日确有中元使者至,但人尚未到,我皇亦未知究竟是哪位皇子的势力,本待明日见面后再告知六王子。六王子若这般说,可是未免太见外了。&rdo;
铁骊冷哼一声:&ldo;是么?那可真是要多谢皇上了。如此说来,西定有了中元皇子做靠山,铁某就该是用不着了。&rdo;
晏平连连向柳子轻使眼色,柳子轻也只好忍气道:&ldo;六王子这是什么话!你方才还说,西定离北骁太远难得助力,如今中元与北骁接壤,若是能得其助力,对六王子登上王位岂不大有好处?&rdo;
铁骊也是在人屋檐下,不能太过张扬,闻言也缓下语声道:&ldo;既是如此,还请皇上言之无讳,究竟是哪位皇子派人前来接洽?&rdo;
晏平看看实在瞒不过去了,只好苦笑道:&ldo;应是七皇子府中幕宾罗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