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吃痛出声,转首望去,便见他哥黑沉着一张脸,就差拔出身上的佩剑将他给削了。
瞬间,他浑身激灵,仓促起身对着顾景淮点头哈腰,讪讪道,“大哥,我看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啦!”
说罢,不等顾景淮应声,便像兔子似的飞窜出去。
路过门槛时,脚却不小心被勾住了。
“噗通”一声。
顾裴摔了个狗吃屎,脸朝下,吃了一大口土。
不远处的顾景淮看着这一幕,眼前发黑,嘴唇翕张,却难发一言。
他爹当初将他捡回来时,是不是忘了将他的脑子一并拾回!
“大哥,我没事!你不用过来扶我!”
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顾景淮表示,他何时要去扶他了?
顾裴呆滞了许久,而身后没有一丝动静,怕是想着丢人就自己爬了起来,落荒而逃,他头上插着的枯草一晃一晃的,蹦得跟猴子似的,不成体统!
顾景淮内心五味杂陈,眉头微蹙,对顾裴今日之举十分不满。
蓦然,腰间轻微的拉扯感让顾景淮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怀中之人身上,瞧清他的模样后,他呼吸陡然一滞。
少年的眼底似一汪春水,水光潋滟,仿佛浸透着一片揉碎的灼灼桃花,如诗如画;双颊染着绯红,向下蔓延至白皙的脖颈处,如晚霞般绚丽,腾开一片旖旎的景象,如梦如幻。
顾景淮顿感无措,搂着沈砚辞腰的手紧了紧,抬眸不敢向下看去,视线却落在了屋顶上整整四大坛酒罐上。
他现在当真想要将那臭小子揪回来暴打一顿。
“将军,何故不看我?莫非恼我?将军此次一别,竟是这般久,我日日牵肠挂肚,想来将军早已将我抛之九霄云外了……”
沈砚辞突然出声道,说罢还垂下眼眸,离开了顾景淮的怀抱,乍一看,好不可怜。
但在顾景淮看不见的位置,沈砚辞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里荡漾着狡黠玩味和些许微醺迷离。
当真如沈砚辞所意料那般,顾景淮急声解释,一时乱了阵脚,失了自持冷静镇定的风度,“没有生你气,也没有忘了你,我事情一解决完,就急忙过来找你了!还有你每日托人送来的东西,我都留的好好的……”
嘀嘀咕咕说了许多,顾景淮见人一直未开口说话,心中更是焦急,赶忙抬手扶着沈砚辞的肩膀,欲看看少年是怎么样的神情。
可看清后,顾景淮心中的焦急顿时消散,只余淡淡的无奈。
只见沈砚辞双眸半阖着,欲睡不睡,清醒着又好似不完全清醒。
那间酒铺里酿酒师傅手艺一绝,初尝其酒时,甘甜清香,但愈到后面,极易麻痹大脑,使人醉得不明不白。
顾景淮半蹲下身子,将沈砚辞背到了身后,抬头朝着屋里走去。
想来距离靠的近了,鼻息见萦绕着桂花酿甘甜醇厚的酒香味,以及身后人散开了淡香,挥之不去,蓦然让他也有几分微醺沉醉了,少年喷洒的热气打在他的脖颈处,传来异常的灼热感,烫得他心神不宁,胸腔处震荡如擂鼓。
顾景淮想,他怕是真的栽了。
两人分别数日,顾景淮何尝不是日日牵挂,夜夜思念,时间沉淀的是他心中意味不明的情感,直觉告诉他,眼前人是他的良人,是他等了二十多年的尽头。
但他不确定对方的心意,他也知晓自己胆大妄为,但有些事并不似行军打仗般,有明确的策划且可以将障碍斩于剑下,事关情爱,诸事为难。
顾景淮将人轻柔地放在床榻上,替他脱去鞋袜盖好被褥,垂眸紧盯着少年俊逸的面庞,不知作何想法。
许久,顾景淮轻叹一声,半阖眼皮挡住了眼底的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