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的胸膛被一根半米长的木桩无情地穿透,猩红色的血液如同泼洒的颜料,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周围的地面。他的身影在血泊中摇曳,仿佛一根被串起的糖葫芦,悬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尽管是阳光明媚的仲夏时节,陈余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侵袭全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死神抗争,木桩可能已经穿透了他的肺部,使得每一次的吸气都充满了艰辛。他的口中充满了血沫,每一次的咳嗽都似乎在吐出生命的最后一丝温度。他的身体变得沉重,如同灌满了铅。胸口的剧痛开始慢慢退去,他的意识也逐渐在绝望中麻木。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那是对生的渴望。绝望如同夜色一般,渐渐笼罩了他的心灵,他知道,这一次,他可能真的无法逃脱死亡的魔掌了。
陈余的思绪在痛苦的边缘徘徊,他的内心充满了悔意。“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掏那个鸟窝了。”陈余心中暗自悔恨,他的思维在痛苦的间隙中挣扎着。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想,他一定会更加谨慎。会仔细检查每一根树枝的承重能力,确保每一步都稳固可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命运无情地钉在了这根木桩上。
现实是残酷的,没有如果,也不会重来。陈余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用最后的力气与生命抗争。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但他的心中仍旧充满了对生命的执着。
往事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浮现,老汉,老妈,大姐,二姐,三姐,四哥,六弟,隔壁的马三叔,马三婶,迎风楼的胡掌柜……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次第出现,陈余只觉得心里一阵心酸,自己即将失去生命,这辈子怕是要到头了,再也不能见到这些人了。他的瞳孔渐渐发散,五感也在逐步的消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他的灵魂,从这具残破的身体里提取……
然而,就在这一刻,原本仿佛像是禁锢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起来。逐渐暗淡的眼神,在某一刻再度焕发出了神采,他赫然发现,在这一刻,他仿佛拥有了眼神通。
他的视力这时变得出奇的好,能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视远近,哪怕有障碍阻隔,心念所致,钜细靡遗,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陈余诧异地打量着四周,新的能力带给他新的视野,新的感知。种子在土壤里萌芽,竭尽全力的生长,树木在阳光下尽力的舒展它们的枝叶,它们的根须扎得很深,努力的攫取地里的每一分水分养料……百米开外有一只躲在树丛的松鸡,距离松鸡不远处,一条乌梢蛇吐着信子,悄悄的逼近一只正在啃食野果的田鼠,东边的土坡下一群野猪正在觅食……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么?陈余若有所思。冥冥之中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陈余抬眼看向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可陈余分明看到了无数的淡淡身影。
一头头牛马猪羊漂浮在天上,在它们身遭,则是无数的蛇虫鼠蚁,鸡犬游鱼……
陈余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妖灵,是脱离了躯壳,死去的亡灵。隐隐约约,陈余看见那天空的尽头,依稀有一扇散发着乳白光亮的大门,有美妙的声音从那里面传来……
陈余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宁静。他知道,这可能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五感恢复,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下,陈余醒转过来。
陈余在一片朦胧中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戴着斗笠的壮硕身影。高大汉子的声音打断了周围的宁静,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的身体,正在恢复,会有些痛,但别动。”高大汉子的话语简单直接,陈余感到身体上的每一次微小动作都牵扯着伤口,痛感强烈,不过高大汉子既然这样吩咐了,陈余也只好强忍了下来。
陈余这时已经注意到,自己已经从那棵刺穿他身体的大树上,被人解救下来,安置在了地面上。
尽管痛苦,陈余还是努力挤出了“谢谢”两个字,尽管这简单的表达对他来说异常艰难。
高大汉子淡淡说道:“还没好利索,暂时不要说话。”
陈余试着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胸口,那里的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肉蠕动,快速弥合。这一幕让陈余感到震惊无比。
“救你的,其实是你自己。我只是在旁边引导,帮助了你一把。”
似乎猜到了陈元心中所想,高大汉子继续解释道:“你的妖灵未泯,正处在塑形期,我还能在一旁搭一把手,要是再耽搁一会儿,即便是大罗金仙,也难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高大汉子的话,陈余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高大汉子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记住,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座宝库,我们每个人将来的成就,取决于每个人对自己这副身体的了解程度和开发程度。”
陈余还是有些不明白,只是高大汉子似乎不想和他再聊下去了。眼见着陈余胸口碗口大小的伤口,自我修复,已经合拢到只有茶盏大小,那汉子站起身来。
整理了一下衣襟,高大汉子戴上斗笠,他最后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左右,你就能痊愈,那么,小家伙,我们有缘再见吧。”
不等陈余说话,高大汉子已飘然而去。
陈余心中充满了对这位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他想要好好地表达自己的谢意,甚至考虑邀请这位高大的汉子到自己家中坐坐。然而,还没等陈余完全回过神来,那位汉子已经迅速地离开了现场。转眼间,他的身影就如同晨雾一般,消散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