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都转向别处,一个朝东,一个朝西,专注而凝重,似乎视野里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但其实不过是些来来往往的食客而已。
被静宜盯着的某位客人突然扭过头来,纳闷地朝她看了看,静宜顿时发窘,慌忙收回目光,不期然撞上欧阳勋不知何时悄悄挪到自己脸上的视线。
对视之下,两人均是一怔,欧阳勋先笑了笑,静宜便也跟着笑了,微妙的尴尬立刻遁于无形。
或许是刚才聊到了初中的回忆,静宜觉得欧阳勋眼神里熟悉的味道比初见时浓了几分,温暖中带一点点沉思,一如过去几年在酒席上她偶尔捕捉到的一样。
静宜总算找到可说的话,“欧阳,这阵子你对思瑞尽心尽力的照顾,我知道说多少遍谢谢都抵不了,但还是要谢谢你!”
这庸常无害的话题令欧阳勋的神色瞬间自然起来,他问:“明年思瑞如果还想来,你让她来吗?”
静宜不假思索,“当然!前提是你不觉得麻烦。”
欧阳勋笑道:“我一个人过日子有什么麻烦的,思瑞来了之后我的生活也热闹多了,和孩子在一起,感觉挺有趣的。”
静宜踌躇一下,还是说:“赵斌的事很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没处理好,他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别放心上……”
欧阳勋敛笑道:“你没必要替他道歉,我认识他的时间远比你长,他什么样的人,我不比你清楚?只要思瑞没事,别的都没什么。”
静宜心里一暖,朝欧阳勋感激地笑了笑,“我根本没想到思瑞会跑来找你,也幸亏她还想到要找人求助,又恰好找到了你,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欧阳勋的脸不知怎么突然有点红,淡淡的一层粉色自耳根泛起,还没蔓延开来便已退潮,静宜想,八成是自己眼花了。
“本来答应帮你问问思瑞,咳,关于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欧阳勋吞吞吐吐地解释,“可惜没来得及……”
静宜忙说:“没关系,我都没想到她会和你这么处得来,她说在你这里过得特别高兴,真的,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期望了。欧阳,这是你第二次救她了……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还得清……”
想起前尘往事,静宜蓦地鼻子一酸,嗓子也有些哽咽。
欧阳勋愣了一下,笑道:“怎么越说越沉重了?”
静宜抽了张纸巾揩眼泪,不好意思地说:“三十岁以后老有人夸我坚强,我还以为自己真的坚强了呢,可是想到从前那些事,还是会觉得心酸,唉,天生的性格,改不了了……”
“静宜,”欧阳勋望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没欠我什么,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如果时间倒回去,过去那些事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会那样做,就像你说的,天生的性格,很难改变了。”
静宜脸上的泪痕拭干了,抓着洇湿的纸巾平复情绪。菜忽然上得快起来,一道又一道,把长方形的桌子填满了。
思瑞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回来,喜气洋洋落座,“哇!大青蟹哎!妈妈你帮我剥蟹腿好不好,我要吃蟹腿。”
欧阳勋用公筷夹了两个蟹腿放她盘子里,“服务员已经把蟹壳都敲碎了,你自己掰开来吃吧,你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蝌蚪,老想着找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