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她也不想再对着自己的丑字。今日没睡午觉,光顾着安抚庆阳,还有和周盼闲聊了。太阳斜晃晃透过窗棂,闻昭穗的困意再次翻涌而来。池弋珂感到身侧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少女埋头趴在案上,琵琶袖随意铺散在桌面,还沾了一点墨渍,黝黝的墨色在浅粉广纱上慢慢染开。细碎光晕在她发间跳跃,为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的脖颈柔白纤细,似剔透的陶瓷,脆弱而美丽。应该一折就断罢。池弋珂抬起手,修长手指微微比划着,像是在认真思索如何折断这截安然宁静的天鹅颈。“唔……”闻昭穗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却感觉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不由轻哼出声。睡眼惺忪中看到池弋珂的手在眼前。他在干什么?“……果然还是想吃我的绿豆糕。”她脑子混沌,理所当然推测道。旋即眯着眼将笔架旁的油纸包往左边推了推,复又换了只胳膊枕着继续睡,嘟囔着:“呐,都给你,好了别打扰我睡觉。”--------------------那么问题来了,池某珂上述行为属于()a犯罪预备行为b犯罪未遂c犯罪中止d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死刑吧(ps:男主不是真的想要杀女主啦!可以理解为一种想要破坏美好事物的恶劣心理)糯米蛋=======================五月初四,离端午还有一日清居殿的朱门就已挂上了艾草,和不远处光秃秃而冷清的钟粹殿门形成鲜明对比。他不过端午吗?闻昭穗这几日和池弋珂姑且算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昨日池弋珂早早便走了,也不知去做什么了。闻昭穗并不关心这些。她关心的另有其事,昨日就收到了家中回信以及一条五彩百索。青白红黑黄的丝线缠绕在一起,据阿娘在信中的说法,百索绳又叫长命缕,五种颜色分别代表五行金木水火土,可驱邪除魔,保佑佩戴之人康健长寿。娘亲心细,看端午将至还亲手给她编了百索,将将赶在节前送到。一阵暖流从心底熨过,闻昭穗都能想象阿娘在灯下挑彩线编长命缕时娴静的侧脸。再者,闻昭穗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没戴过百索,顿觉新奇,正要系到手腕上时被素馨拦下。素馨说时候还未到,这长命缕一定要赶在在端午的清晨日头出来前系上,如此才会灵验。“那我明日岂不是还要早起?”闻昭穗哀怨。端午节难得有一日休沐,竟还要早起。“若是不想起早,奴婢也可在郡主睡醒前把百索戴在您腕子上。郡主大约没听过,可民间百姓都是这样做的,天不亮就给孩童系好百索绳用来求个平安顺遂。说起来,奴婢爹娘在奴婢小时候也是这样。”素馨笑道。“也成。”闻昭穗低头系着香囊。半夏走进来,问道:“郡主今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不行,我答应了周盼今日带糯米蛋给她吃。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就是爬也要爬起来。”闻昭穗甩甩头清醒了点,走到妆台前打开檀木匣子,拿了条靛蓝璎珞戴上,还是之前庆阳送她的。入了夏,暑气渐起,领口随之稍低了些,刚好用饰物点缀。“糯米蛋是何物?也是吃的吗?奴婢从没听说过。”半夏好奇道,是糯米做成的鸡蛋?还是鸡蛋和糯米一起蒸着吃?“是不同寻常的咸粽子啦,你跟我来便知道了。”闻昭穗快速用了碗薏米粥,搓搓手来到小灶前。上回做咸蛋黄流心的海鸭蛋还剩下不少,已经被兰慧洗净,一个个圆滚滚躺在砧板旁,蛋壳浮现天青色。“还有,用剪子在咸鸭蛋上面开个洞把蛋清倒出来,蛋黄留在里面。”闻昭穗拿出提前泡好的糯米,开始做馅。“我和你一起。”半夏拿着剪子走到兰慧旁边,小心翼翼敲开咸鸭蛋顶部。“多谢半夏姐姐。”兰慧笑着应答。和宫里其他姐妹比起来,清居殿的日子确实好过,上到主子下到服侍主子的大宫女都无甚架子。闻昭穗依次往糯米里加入豚肉丁、香菇粒、青豆和胡萝卜丁,以及酱油、料酒和糖抓匀。因着咸鸭蛋本身就咸,连盐也不必再加。馅料很快便调好了,色泽丰富看着就喜人。“像这样把馅料灌进鸭蛋里就可以了,很简单的。”闻昭穗拿木勺做了个示范,将一个开了口的海鸭蛋灌得满满当当。半夏和兰慧跟着照做。“不早了我得去弘文馆了。”闻昭穗见她们上手逐渐熟练,放心交代道:“剩下的就辛苦你们了,糯米蛋蒸半个时辰就能熟,午时送到弘文馆就行。等晚上我回来后咱们再包甜粽。”她这回调的馅料也多,应该能做不少糯米蛋。“那郡主可要快些回来,这一整日我恐怕都要一直念着您的甜粽了。”半夏打趣道。“安心,少不了你的。”闻昭穗说完,风风火火出了清居殿。今日又是阎先生的课,千万不能迟了。要闻昭穗说,在宫里最难的就是睡懒觉一事。皇帝每日早起上朝,妃嫔要早起去给皇后请安,皇子皇女还得去弘文馆听学。清晨皇宫带着一丝少有的朝气,不时有麻雀三三两两停留在墙头,晨曦将麻雀毛茸茸的影子印在瓦上,像幅暖色的画。她突然有点想变成一只麻雀。丑一些也没关系。至少麻雀不用上学。素馨跟在闻昭穗身后,目光落在砖石上的斜影。郡主好似长高了些。弘文馆。闻昭穗走到门口时刚巧碰见了崔修远,她话都懒得说一句,率先迈步踏入殿内。今日讲坛上除了阎先生,还有个面生的少年,看着和闻昭穗差不多年纪,粗略扫过去十分打眼。给沉静的学堂都增了一抹鲜亮之色。他一身大红窄袖骑装,边角绣着金线祥云,袖口处是黑色护腕,看着不像是来学堂,倒像是去演武场。少年黑发束成了高高的马尾,利落干练。剑眉星目犹带稚气,一双黑亮瞳孔澄澈干净,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世子今日舍得来学宫了?”阎先生拿起戒尺,面色不善。池宥大言不惭:“多日不见先生,您看起来更年轻了。”“油嘴滑舌!”阎先生斥道,不想与他多做废话,“亏你也知道自己逃了好几日,手给老夫拿出来!”池宥却毫不害怕,背着手依旧笑嘻嘻道:“先生见谅则个,学生只是前两日偶然得了岑芾岑大家的《寒山帖》,喜欢得紧才多观摩了些时候,并非是有意不来弘文馆的。”庆阳听得嘴角一抽,池宥若是会观赏整整两日书法大作,她池令倾就能每日笑着来听学。“岑大家的真迹竟落在了你小子手里……当真暴殄天物!”阎先生显然也不信,但更多的却是痛心,太痛了,想他收藏大半辈子才寻得两篇岑芾手迹,这混小子课都不来,又懂什么书法玄妙?白白糟践了孤本真迹。当真是苍天不公。“还不伸出手?要老夫请你吗?”阎先生从痛惜中回神,厉声道。“自然不用,只是……”池宥慢悠悠摊开掌心,阎先生戒尺高悬,眼看下一刻就要打下。“学生担心若这手肿了用着也不灵便,待我回府再观赏《寒山帖》时免不得将它弄得皱了破了,这要如何是好?”“你敢!”戒尺堪堪停在掌上两寸,阎先生松了口气。那可是岑大家真迹,千金难买、万金难求的《寒山帖》!这小子无法无天惯了,若是为了赌气损毁真迹,那他阎季樘岂不是千古罪人了?“世子做的可真绝,他明知先生最推崇的就是岑大家了。”周盼小声道。“可不是吗。”池令倾道,果然被打多了就有经验了。“你给我下去!别在老夫跟前乱晃。”阎先生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