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屋檐下的球球跳起来,汪汪地叫着,跑过去围着老杏树留下的那节枯树桩绕着圈,像是在跟老朋友告别。
这颗老杏树,对于球球就是一个不说话的朋友。记得刚来的时候,它曾经在树根下撒过一泡尿标记这一块属于它的领地。
春天的杏花,夏天的果实,还有它无私的阴凉,这些东西陪伴它度过了在七老汉家的这些成长的日子。
七老汉也走过来,伸手抚摸老杏树断掉的树桩,仿佛抚摸自己身上的一道伤疤。
这树终于是走在了他的前面,这不说话的老伙伴最终也是难逃折损的命运。
那断掉的树冠,斜斜地靠在围墙上,落在树叶上的雨水顺着枝叶流淌,像是留连不舍的眼泪。
哎,这老家伙!春天里它曾经努力地开出一树繁花,夏天里它也曾拼命结出满树果实。七老汉一直以为它的生命还很繁盛,还能够多活过十几年的。谁知道,它是拼尽了全部的力量,在做生命的最后谢幕。
断掉的树冠和留下的那节枯树桩里有密密麻麻的白色蚂蚁爬出来,原来树心里早就被这些可恶的小东西啃噬光了。
“妈呀,这么老多的白蚁,难怪这树会断掉。”秋霞跳着脚,大叫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家伙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秋霞,拿一把柴火来,烧死这些****的东西。”七老汉对秋霞说。
秋霞从厨房里拿来打火机和一把干稻草。七老汉点着稻草,把燃烧着的稻草塞进老树空了的树干里。
七老汉要烧死这些可恶的白蚁,要为老杏树报仇。只是七老汉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就不明白,就算没有这些白蚁,那老杏树到时候了也会死去的。来于尘土,归于尘土,人和树都是一样的。
烈焰升腾,黑烟袅袅,像是为老杏树做的最后的送别。有噼噼啪啪的声音从烟雾里传来,那是那些白蚁被烈火烧着的身子破裂的声音,还有奇异的香味随着爆裂声传来。
“烧死这些****的!”七老汉喊着,有一种孩子似的报复的快感。
春末出生的那三只小羊羔已经长得比球球还高了。它们跑过来啃食老杏树还带着绿意的叶子。
“去去,走开!”七老汉驱赶着三只小羊羔。它们留恋着不肯离开。
“七哥,让它们吃吧,反正这树都断了。这叶子很快就会枯萎的。”秋霞不理解七老汉对老杏树的情感。
“好吧,吃吧,吃吧,这也算它最后的贡献了。”七老汉不再驱赶羊羔们,有些无力地走回屋里。
连着两天的细雨,这暑热是彻底的告别了。那颗倒在围墙边的老杏树已经被小羊羔吃光了叶子。它们甚至踩着树干,爬到墙头,连最高处的叶子也不放过。
羊羔们站在枝头,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它们还从来没有在这个高度看过眼前的村庄。它们咩咩地叫着,表达着内心的惊喜。
老杏树光秃秃的枝干暴露在秋雨里,仿佛一具脱光了衣服的尸体,等待着最后的下葬。
七老汉拿了锯子砍刀来给老杏树做最后的安排。剔下树枝,锯断树干,看着一颗曾经茂盛的树变成一堆柴火。七老汉连那节留在地上的枯树干也锯掉了。这树嘛,最后的归属可不就是一堆柴火。
七老汉忙活着收拾老杏树的时候,小辣椒也被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