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蹙着眉,曼步走过去,伸手将风筝拾了回来,向颜聿递了过去。颜聿并不伸手去接,却一掌向风筝拍去,那只形似老鹰的风筝就此被拍得支离破碎,不成样子。围观的众人心中皆是一沉,看样子皇叔是发怒了,都颇同qg地看了眼聂仁,生怕聂仁会落得和风筝一样的下场。聂仁原本已经转身离开了,听到了声音便驻足回首看了看,清冷的星眸中闪过一丝嘲弄。颜聿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愤怒的迹象,唇角依然挂着懒洋洋魅惑人心的笑意,人也斜斜靠在一棵树上,伸手招呼道:&ldo;聂大将军,就这么走了?&rdo;聂仁挑了挑眉,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兵刃般的冷光,他淡淡问道:&ldo;怎么?王爷有事吗?&rdo;颜聿似笑非笑地走到聂仁身前,将手中风筝的轴线jiāo到西施手中,眯眼直视着聂仁清冷的星眸,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ldo;你方才说什么来着,纨绔?不愧是从修罗场上回来的人,有血xg。今儿本王给你个面子,就和你比一比,若是你胜了,本王便自认是纨绔。如何?&rdo;聂仁一愣,望着颜聿不怀好意的笑意,淡淡说道:&ldo;王爷真要和微臣比试?&rdo;颜聿散漫一笑:&ldo;那还有假?不过,你若是输了,本王该怎么罚你呢?&rdo;颜聿托着腮,状似苦思冥想,目光掠过在花丛中玩闹的黑猫,眼眸若晨星般倏然一亮,&ldo;本王看你倒是挺喜欢这只猫儿,若你输了,那便趴在地上,学一学本王这猫儿的叫声,怎么样?&rdo;他的嗓音低沉优雅,说的话如此侮ru人,但语气倒似是在说qg话,足以引人沉沦。秦玖盯着颜聿眸中的波光,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聂仁刚从战场上回来,大约见惯了兵士们为了护卫大煜国而马革裹尸,而他们护卫的皇族之人竟然如此德行,而他又是一个有胆量有血xg又正直的将军,看不惯颜聿是肯定的。只是如此得罪了颜聿,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她很好奇,颜聿要和聂仁比什么?像他这样的只会唱戏包养ji子的花花王爷,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及得上聂仁的武功。聂仁无畏地笑了笑,眼眸中一片沉静,淡淡说道:&ldo;不知王爷要和微臣比试什么?&rdo;颜聿飞扬的眉挑了挑,黑玉似的眸子扫过去,唇角半勾,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表qg,慢悠悠地开口道:&ldo;挑滑车!&rdo;挑滑车?秦玖一愣。挑滑车乃是如今著名的一出戏《出将》里的一个桥段。《出将》这出戏的主角是小将李飞,他在戏中耍一把长枪,在一场著名的战役眠虎坡之战中,敌军掳走了他心爱的女子,他一人单枪匹马攻上了敌军的山寨,一把长枪杀得敌军落花流水,bi得敌军启动了机关,将一辆辆尖头包铁的大车从山顶滑下,车子本身足有三百斤,再加上从上而下的冲力,加起来足有上千斤。李飞被bi在狭窄的山路中无处可躲,眼看着就要命丧车下。紧急时刻,他用手中的长枪将铁滑车挑了起来,抛在身后。如此挑翻了六辆车,最后力竭,被第七辆车压死。他挚爱的女子也为了他殉qg,这是一出让人唏嘘的悲剧。这出戏很出名,当年在戏楼,秦玖也曾看过几次,每一次都为戏中的李飞而叹息不已。像她们这样的闺阁中的女子,谁没有一个英雄梦,谁不想遇到李飞这样一个重qg重义的男儿。当年就听说,《出将》这出戏,颜聿也是演过的,不过秦玖并没有机会看。她记得当年她听说后,还觉得甚是滑稽,颜聿这样一个花花王爷去演李飞这种重qg重义的男儿,不是滑稽是什么?今日听到颜聿提到了挑滑车,秦玖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戏子都是有真功夫的,虽说不是武艺超绝,但是其中的技巧,可能连一些武艺高手也不及的,颜聿提出来比赛挑滑车,倒有几分取巧。不过,真正的滑车可不是戏里的道具车,颜聿能挑起来吗?聂仁一扬眉,淡淡说道:&ldo;挑滑车便挑滑车。王爷若输了,也学猫叫吗?&rdo;颜聿悠然一笑,唇角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ldo;那是自然。这么说,聂大将军是答应了。貂蝉,你去通知张年,让他准备五辆滑车过来,这山上到处都是坡路,让他寻一处陡坡,本王这个纨绔要和聂大将军比试比试!&rdo;貂蝉犹疑了一下,问道:&ldo;王爷,是要真的大车?还是,要戏里的道具车?&rdo;颜聿眯眼道:&ldo;做什么用戏里的道具车,岂不是看不起聂大将军吗?去,准备真的铁车来,要五辆三百斤的。&rdo;貂蝉忙应了声,快步去了。众人一看又有好戏看,而这场好戏,似乎比之方才那一场演武还要热闹刺激,也没有人去后花苑用膳了,都巴巴等着礼部尚书张年派人弄铁车来。秦玖微微蹙眉,觉得颜聿真是喜怒无常,自己日后在他面前,还是要悠着点,别真得罪了他,不然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颜夙眼见得颜聿这次玩得有些过,蹙眉走到颜聿面前,劝道:&ldo;七叔,聂将军是无心之语,七叔别当真,这挑滑车可不容易,若是被滑车压到,可不是闹着玩的,七叔还是三思啊!&rdo;颜聿懒懒一笑,那笑容衬着他慵懒的身姿与俊美的容颜,有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绮丽味道。他挑高了眉,笑吟吟道:&ldo;夙儿,这次我是比定了。平日里任他怎么说,为叔都不会当回事,可今日当着这么多美人们说我纨绔,多丢我的面子,今儿正好让美人们都看看,我是不是纨绔?&rdo;众人有些冷汗。这还不是纨绔吗?正常的男人会做这样的事吗?颜夙皱眉,知晓自己再劝下去也不会有结果。颜聿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在美人面前,尤其重面子。挑滑车他在戏台上耍了多次,相信不成问题,于是,颜夙暗中命令礼部尚书张年,不要真找三百斤的滑车,要找轻一点的。张年的动作倒也快,不到半个时辰,便从兵器库将滑车弄来了。张年又以外面陡坡不好寻为由,选中了明月山庄后花苑一处斜坡,不算很陡,但二百多斤的滑车加上斜坡,冲下来也有六七百斤的力道,要想用一杆枪挑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秦玖随着众人一起到了斜坡一侧不远处,那些大家闺秀也都饶有兴味地立在一侧观战。&ldo;聂大将军,这是本王的绝活,还是请聂大将军先请吧。&rdo;颜聿薄唇微扬,露出和善的笑,神态轻松和煦,仿佛就连泰山崩于前,都不能改变那慵懒的笑容。聂仁伸手,接过宫人递过来的长枪,抖了抖,试了试手力,道:&ldo;好,那微臣就不客气了,请放滑车吧!&rdo;有宫人上到坡顶上,将一辆滑车推了下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滑车风驰电掣般冲了下来。聂仁静静站在山坡下,手中擒着长枪,朝着滑车挑了过去,喝一声&ldo;停&rdo;,滑车的冲劲减弱,聂仁顺势一用力,只听得&ldo;咔嚓&rdo;一声,枪杆断了。滑车顺势冲了下去。聂仁的脸色有些黑。颜聿在一侧幸灾乐祸笑道:&ldo;聂大将军,挑滑车要用巧劲,可不是光有蛮力就行的,怎么样,枪断了吧!&rdo;聂仁侧首,对宫人道:&ldo;再拿一杆枪来。&rdo;宫人又递过来一杆枪,第二辆滑车又呼啸而至。这一次枪没断,但是脱手了。接着再来第三杆枪,这一次终于成功地挑了起来。接着是第四辆,第五辆。五辆车,聂仁挑了三辆。秦玖看得有些心惊,聂仁的武艺果然高绝,且只挑了两辆车便寻到了挑滑车的技巧,极是难得。恐怕颜聿也没想到聂仁能连着挑起三辆,如此一来,颜聿要想胜过聂仁,就要挑起四辆滑车才行。看来,颜聿输得可能xg很大,秦玖倒是很想看看,颜聿输了学猫叫的样子。&ldo;王爷,该你了。&rdo;聂仁退后一步,说道。颜聿勾唇笑了笑,眯眼道:&ldo;看本王如何打败你。&rdo;他慢悠悠走到坡前,伸了伸懒腰,舒展了臂膀,跳了几下。身上玄红色袍子拉风地招展着,他扬起袖子,朝着玉环摆了摆手。玉环执着一杆长枪过来,jiāo到颜聿手中。这是一杆长枪,没有花哨的枪缨,枪颈是扭曲缠绕的缡纹,枪刃是乌沉沉的黑色,在日光照映下闪出淡淡的寒光。枪杆的前半截由jg炼的黑色熟铁包裹着,枪杆是木制的,通体油亮,泛着浅浅的红色。这支长枪沉静、森严、幽冷,看上去就像一只沉睡的龙。这是一杆霸王枪。这样一支枪,风格和颜聿本人极其不搭调。在秦玖的想象中,颜聿的兵刃应该和他本人一样拉风才对。颜聿在接过长枪那一瞬,整个人似乎有些变了,身上似乎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势,那杆握在他手中的长枪似乎也迸发出了深邃的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