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妙玉相谈甚欢,午间在栊翠庵吃了一顿素斋,傍晚方开口告辞。
妙玉叫人备了回礼,特地交代紫鹃道:“我与你姑娘说,只怕她记着了也办不到,你平素用些心。这里有两盒燕窝,每日早起睡前,命人熬冰糖燕窝一碗,无需太多,每次一片燕盏即可,泡发了与冰糖以文火隔水炖,最是滋阴补气。”
她送给黛玉的自然是极品燕窝,每一盏的重量都得三钱以上,足以黛玉食用,多则无效,至于原著中薛宝钗说的一两燕窝,大概是泡发后的分量罢!
极品燕窝,当有十倍发头,上品也有七八倍。
黛玉自小生于官宦之家,也曾受父母娇生惯养,燕窝于她并非难得之物,只是人在荣国府中,不愿意劳烦他们惹人厌罢了,故此坦然接受妙玉所赠,再三谢过。
出了栊翠庵,紫鹃在轿外欢喜地道:“妙玉师父待姑娘真好,不说燕窝是何等珍品,便是人参也送了两支,我瞧比老太太房里三十换的还好。明儿给姑娘配药,就用妙玉师父送的人参罢,好人参配出来的丸药效果必然也是极好。”
黛玉默不作声,回想今日和妙玉相见相谈,不由得眉头舒展,眼露憧憬,浑身都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妙玉给她的感觉和三春截然不同。
若说三春是寒冬之冰,那么妙玉便是春日之阳,温暖却不灼人。
贾母得知黛玉和妙玉谈话的内容,看了看妙玉手写的药方和药膳方子,其间也夹着一张人参养荣丸的方子,但分量明显与府中配药的配方不符合,沉吟片刻,道:“明儿拿我的帖子去请了太医来,请他过目后再叫人做了给你吃。”
黛玉忙道:“我信得过妙玉姐姐。”
她在妙玉跟前这般说,在贾母面前依旧无异。
贾母却道:“我自然明白妙玉师父没有害你的理由,但是药方子不同,我又未曾听闻妙玉师父精于医术之事,还是问过太医为妙。”
黛玉解释道:“妙玉姐姐说过,她是久病成医,学自她的师父,外人并不知晓。”
贾母仍是不放心,次日果然请了常给黛玉把脉开药的太医,不料对方看了方子后拍案叫绝,满口道:“这是出自那位国手之手?虽然同是人参养荣丸,药材的种类也没有变化,但配方之精妙堪称天下无双,恰恰最对林姑娘之症。”
贾母一惊,问道:“当真?”
太医点头道:“一点都没错。这位开药的国手对姑娘玉体了解甚深,无论是药方还是药膳方子,都非常好,姑娘坚持服药用膳,一段时间后必然大有改善。老太君,可否容晚生抄一份方子带回去钻研并为晚生引荐这位国手?”
贾母听完,顿时大为放心,复又笑道:“抄写无碍,引荐便免了罢!”
太医忙问何故,贾母含笑道:“乃因开方子的这位国手乃是我们府上请来的女师父,法名妙玉,现今在新建的省亲园子中修行。”
太医大为遗憾,贾母倒是在太医离开后命人用新方子给黛玉制丸药。
接下来,黛玉按时服药用膳,隔三差五地和妙玉会面,有时候是妙玉来找她,有时候是她去栊翠庵,她去栊翠庵的时间居多,因为这边饭食不合口味,又以荤菜为主,几乎没人考虑过她目前守孝的处境,倒不如住在栊翠庵中食素斋来得清净自在。
两人待对方都是源自真心实意,脾气志趣又十分相投,黛玉心慕妙玉的博学多才,越发地亲密无间,贾宝玉在她心中都退了一射之地。
妙玉年长她七岁,待她温柔慈爱,虽是长姐,却若慈母。
黛玉幼时丧母,此后一直寄人篱下,如今父亲也没了,世上更无人像妙玉这般待她关怀备至,她对妙玉依恋极深,贾宝玉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
贾宝玉素慕美人,倒是来过两趟,妙玉待他如常人一般,并无另眼相看。
不管他在将来给黛玉带来怎样的悲剧,此时此刻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一派天真烂漫,而且心不坏,就是考虑不周到而已。
随着秋尽冬至,省亲别墅忙得差不多了,妙玉的武功也有小成。
原主的资质犹胜雅思,远胜刀白凤,妙玉对武功的理解又比前两辈子更深一些,重新练一遍,进步之快,堪称一日千里,尤以轻功为佳。
不顾外面风雪交加,妙玉托黛玉让贾宝玉打听京城的哪个建筑物最高,她迫切想得到丈夫的消息,却又不能保证丈夫是否来到这个世界,不管如何,先留信在那儿,如果他来了就一定会看到,方便以后的联系。
黛玉一口答应,笑道:“待我明儿回去便叫宝玉去打听,姐姐只管放心,宝玉别的不能,这个却难不倒他。若论地位的最高处自然是皇宫,然最高的建筑却非宝塔莫属,叫他找人问问哪一座寺庙的宝塔最高不就晓得了?”
妙玉不禁莞尔,道:“果然还是妹妹聪明绝顶。”
顿了顿,她转过话题,问道:“我教你的吐纳功夫你可掌握了?凌波微步你练着倒是好看得很,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她说的吐纳功夫其实就是内功,因不用舞刀弄枪,也不影响黛玉的淑女形象。
黛玉忙道:“凌波微步在屋里也转得开,每走一遍,便觉得那股子气随之增加一分,如今在身体里钻来钻去地跟一只热耗子似的,甚是好玩。自从跟姐姐学了这门吐纳的功夫和凌波微步,又吃了姐姐开的药和药膳,精神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身上轻快得很,手脚温暖,晚间也睡得十分踏实,再无失眠之症,气血足了,连头发都显得浓密了些。”
妙玉再一次感叹于黛玉的聪明绝顶,资质之佳,当真是自己生平罕见,那套内功她教黛玉一遍,黛玉便完全记住了,而且练得很快。
其实,莫说黛玉体质大有改善,便是妙玉自己此时也如拂尘之美玉,莹润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