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雪停。
太阳明晃晃照着,却没有一丝暖和劲,树枝上的积雪没有一丝一毫要融化的迹象,倒是屋檐下结着的长长冰凌子,被日头这么照着,慢慢融化,规律的往下滴着水,啪嗒,啪嗒…
仿佛置身仙境之中,四处都是环绕的雾气,有青山绿水,百花盛开,山泉叮咚,游鱼成群,有一袭青衣的他。
“我欲与君相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相思意。”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是他,在念那些属于他们的诗。
良玉他,就在面前,只要伸手就能触到,多好!
“良玉,”她开心的唤他,可他毫无反应,顾自向前走着。
怎么会这样,她不相信,又伸手去碰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触不到他。
她惊恐的瞪着自己的手,“不,不会的,”
那袭青衣渐行渐远,她发足狂奔,终于还是没能追上……
“你若敢死,朕就杀了他给你陪葬,”
谁?谁在说话?
“君无戏言,朕既然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到。”
不,不能杀他,不能!
“你最好快点清醒,朕不敢保证自己有那个耐性等下去。”
不——
重墨从芙蓉宫寝室步出,满面的倦容,俪妃昏迷已经六日,若非那微弱而真实存在的脉息,他几乎要怀疑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尸首。
自从登上帝位,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这个国家的主宰,所有他想得到的都必须得到,没有人会跟他抢,没有人敢跟他抢,没有人能跟他抢。
他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拥有自己想要的,再不用受旁人的牵制,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他是皇帝,他要的是绝对的主宰。
曾经的有过的伤痛,一次就已足够,他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更不会让自己再一次领受痛彻心扉的疼。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坚信的,冷眼看着后宫的女子明争暗斗,一张张如花娇容消失在后宫,那又如何,没本事保全自己的人注定了失败,活着也是无用。
直到她的出现,她的抗拒,她的倔强,竟一点点扎入他的心中,以致于当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他竟失了所有的方寸!
她怎么能死,怎么能死呢?!!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可以死!!!
那一种痛彻心扉,刻到骨子里的挫败无力再一次翻滚着以破竹之势席卷而来。
而他,竟毫无还击之力!
“你是要当皇帝的人,儿女情长只会毁了你!”耳畔又响起那人狠绝的喝斥,他仿佛又看见一袭红色宫装的妇人噙着嗜血的笑,对着他嘶吼。“记住,你是皇帝,绝不可以情根深种!”
重墨猛然惊醒,竟似醍醐灌顶一般打了一个寒颤,良久,他又回首看了眼静谧的寝殿,终是绝然离开。
一袭明黄萧瑟,道不尽帝王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