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横躺到床脚,三女索性他脚搁他身上。
除出在大学宿舍,荣三和从来没有这样放肆过,所以大学岁月永远令人怀念。他们说一会笑,楼下叫人,他们就散了。
晚上,三和独自站在后园看雨景,王先生在篱笆那边说:“儿媳叫我去过年呢。”三和笑,“那多好。”
“孙女发觉我并非古怪老头,乐意与我相处。”
“对,凡事不要计较。”
王先生答:“我想清楚了:凡事出钱出力,他们若欣然接受,那是我的荣幸面子,我必叩头如捣蒜。”三和拍拍他的肩膀。
“若果他们吃了拿了,还要生气,那也是我的福气,以后不必再烦。”
三和安慰:“不会的,他们也是明白人:今时今日,哪里去捡便宜。”
“以前,我不明白,怎么会有老人遗产全赠慈善机构,现在才知其中凄惶。”“嘘,你不是他们,你别多想。”
“你猜他们喜欢什么礼物?”
“现金最好,爱买什么都可以。”
“三和,你说得对。”
“王先生,别想太多,早睡早起身体好。”
他回屋里去了。
雨声渐急,越是这样,玫瑰花香气越浓,三和回到楼上休息。
第二天清早,冬虹来敲门。
她走进书房,伏在书桌上,一声不响。
“冬虹,怎么了?”
她呜咽地说:“我一个字写不出来。”
“怎么会,你一向运笔如飞,是枝神笔。”
“可不是,我一向自负,上天虽无赐我身段容貌,但我才华盖世,可是现在完了。”三和强忍着笑,“也许新婚期过后,一切会恢复正常。”
“真是鱼与熊掌可是,”冬虹颓然,“顾此失彼。”
“你不写,自然有别人替上,还是永久过新婚生活为佳。”
冬虹说:“我既不爱吃鱼,也不知熊掌何味,生活中最少不了的是——”三和替她接上去:“巧克力。”
两人都笑了。
冬虹说:“三和,这也许是我最后一个剧本。”
“恭喜你以后脱离苦海。”
她收拾桌上及地上字纸,整理好,放进一只大公事包,“朱天乐叫我准备护照陪他周游列国,以后不必再写。”“现在你知道,你不写他也爱你。”
冬虹笑得合不拢嘴,“这些年来许多人以为他利用我。”
“那些都是小人。”
“连我都不知他真心待我。”
“那,你还有什么遗憾?”
“像我们这种捱惯了的人,一旦懒下来,不会享福,顿觉彷徨。”
“那么,不要写导演的故事,写你自己的故事。”
“三和,你指写小说?”
“什么都可以:小说、诗歌、散文……”
“多谢指教。”
“认识你是荣幸。”
这时,花园外有狗吠声,咦,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