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海看出了他的意图,嘴巴大咧咧一歪,肩膀架起竹竿儿,气势凌人地嚷嚷:“门主说话怎能随意打断!!”
老和尚骤然一愣,捻着佛珠的指节顿止,抬起一双布满皱纹却明亮如佛堂火烛的双眼,不可思议之态全然倾泻。
洛隐暗道不妙,弥海胡说八道似乎毁了这老和尚的三观。他本意只是让他对话,哪知道他这直性子竟然……
无奈扶额。
“师傅。”洛隐挺直背脊,双手合十一拜,“晚辈洛隐,为弥兄故友,曾……与妖为伍,深谙其性,弥兄便自作主张寻我来此相助。勿听其胡言乱语,晚辈不敢当这门主。”
“不!”老和尚突然扣住他的手腕,翻开左手掌心拉到他眼皮底下,瞪着眼睛细看。
洛隐微用力一抽,竟然还撼动不了。这时院子里其他道友佛士皆闻声走来,围在老和尚周围,十几双眼睛像盯着稀世珍宝般研究我的掌纹。
他莫名觉得掌心发痒,发烫,又不敢妄动,直挺挺立着,皱眉。这些人,都年事略大,能被苏离和弥海请来莫生门的,想必有些手段,在尚不明状况前他自然是静观其变。
“喂喂喂……你们看什么呢看什么呢?”弥海挥着竹竿儿把众人从洛隐身材撩开,满脸怒意,“老秃驴,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啊?都说了这是门主!是你们随随便便就摸得碰得的吗?”
那几位……暂且称他们为大师,除了老和尚低头念念有词,他人也一样露出惊诧的目光。
洛隐微微一笑,不语,他也看不透弥海他们到底卖什么关子。
终于有一位年岁适中,像是道家传人的左臂搭着浮尘,走上前向了洛隐施礼:“敢问公子如何称呼?我等应百年前师门传承下来的天召令汇集于此,肩负安平天下、降妖伏魔之责。如若公子确为天召令的传人,我等……”
他转头顾盼两侧,额前垂发飘动,一双棕眸倒是精光熠熠,随即重声诺:“我等定不辱命!”
此话一出,算是给洛隐肩上压了重担,没有弥海狂言在前,他也不会难以下台。
可想想,罪魁祸首不应该是他自个儿吗?
再不说句话,似乎就太不知礼了。洛隐嗤地一声苦笑,按住弥海的肩膀,示意他靠边儿站站,而后扯开嘴皮子,曲身还了这位老道士一礼,沉声说道:“道长所言甚是,不如这样,我先猎个妖降个魔试试,若前辈们觉得我无能力担当,那晚辈再与弥海兄从前辈中间选定门主,这样可好?”
“这样……”几位大师顿时凑着脑袋窃窃私语一番,最后仍由老道士作为代表,道,“近日,孙国百姓频发病患,虽有药石可医,却病如抽丝,良久未愈,给农商两业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我们已观测过孙国气数,为一疆之国的命运,绝不会无缘无故遭受天灾,除非……是人祸。”一位巫祭断言。
“那各位可探出了什么解救的线索?”洛隐问。
“有,当然有。”老道士眸光一亮,答,“此处为孙国都城羌临,羌临的福泽寺落在国脉之上,原有金光笼寺,近日却气泽暗淡,我等也正商量着要去探查一番。”
洛隐笑道:“那正好,明日午时,福泽寺见。晚辈也需准备准备。”
几人见他坦然,也放下了几分戒心与排斥,互相交换了名讳。那位看掌纹的老和尚,法号慧源,看似做主的道士自称李封山,另一让洛隐印象颇为深刻的是只说了一句话的巫祭——也只有她一名巫祭,南宫醉。
这丫头个子小小,声音微软,却气势凌人,一双滚圆的眼睛说话时如西部放养不羁的羚羊——警惕、机警、敏锐。
弥海让下人领着众人回屋,洛隐盯着南宫醉的背影望了许久,待弥海重新走回他身侧才恍然回过神,问他:“这南宫醉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