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房卡开门,曾鲤犹豫了半天不知道是进去还是在门外等他。哪知,门一打开,就听到艾景初的手机在响。大概他刚才离开的时候很匆忙,手机也没带在身边。铃声从卧室里持续传来,不知道已经响了多久,他只得快步地走进去接。曾鲤就这么站在门外,恰好有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曾鲤。那男人一路走一路好奇地打量她,那不加掩饰的眼神一直瞅到本人拿出房卡打开艾景初隔壁房间。这大半夜的,一个女人站在昂贵的行政楼套房门前,门开着,却不进去,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曾鲤觉得对方肯定在揣摩自己的职业。她朝天花板望了望,鼓足勇气朝里面里迈了两步,迅速地关上门。只有客厅和卧室的灯开着,艾景初站在卧室里说话。曾鲤朝里面瞥了一眼,雪白的被子是皱的,刚才他果真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艾景初听到关门声,一面讲着电话一面走出卧室看了看怎么回事。曾鲤站在客厅里对着他。他指了指沙发,示意曾鲤先坐一坐。曾鲤发现茶几上的放着被拆开的药盒子,还有她给他的保温杯。接着,他说了句:&ldo;我明天一早回去。&rdo;结束了通话。他挂了电话就去将保温杯里剩下的水去倒掉,洗了洗,擦干净,然后放回曾鲤的包里。两个人正要说话,曾鲤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曾鲤一接,是李主任的电话。&ldo;小曾啊,你还没休息吧。&rdo;&ldo;没,李主任,孩子怎么样?&rdo;曾鲤说。&ldo;葛医生给开了些药,让他吃了睡了,他妈妈在守着他。&rdo;&ldo;那就好。&rdo;&ldo;我刚才去找了你一次,没找到,我听小吴说你和那位艾医生是熟人是吧?&rdo;李主任又问。曾鲤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看了艾景初一眼,他也正看她。吸取前车之鉴,她可不敢再一次当着艾景初的面拿着手机,对着电话另一头谈论他,而且李主任和马依依不一样,人家是领导,不能随便不方便说挂电话。于是,她朝着艾景初傻笑了下,推开玻璃门,站到阳台上去继续打。李主任见曾鲤半晌没回答,又说:&ldo;刚才我在院子里遇见你回来,旁边就是那位艾医生吧?&rdo;曾鲤正回头,透过玻璃看到室内暖气下的艾景初将大衣脱了下来,顺手搭在椅背上,之后便闲着没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她。她听到李主任的追问,心里哀嚎了一下。艾景初送她到西楼就给李主任闪了一面,话都没说过,他居然也能想起来,如今不得不承认了,于是又转过身回答:&ldo;是啊,我这段时间不是在看牙么,他就是我的主治大夫,挺巧的哈。&rdo;&ldo;看呀,当时真没想到,都没来得及打招呼。&rdo;曾鲤用笑声打了个马虎眼。&ldo;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了,我们一定要感谢他。&rdo;&ldo;应该的。&rdo;&ldo;所以啊,既然你都认识艾医生,一定把我的感激转告给他啊,你替我跟他约个时间,改天一定请他吃顿便饭,全家当面告谢……&rdo;对方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情,一直不停地要曾鲤转达感激的话,一遍又一遍,搞得曾鲤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李主任是全单位出了名的啰嗦型,开会发个言要先用前半截时间回顾过去,再用后半截时间展望未来,每次说到口沫横飞之后,才想起来看看表,&ldo;哟,时间没有了,咱们谈正事。&rdo;好不容易将他的电话挂掉,曾鲤长长的舒口气,跺了跺冻僵的脚,回到客厅。她愣在了原地。艾景初居然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曾鲤悄悄地走近了几步,试探着叫了一声:&ldo;艾……景初。&rdo;她喊得很轻,怕他只是阖眼假憩,又怕他是真的睡着了,不小心扰了他的好眠。他没有动静,呼吸均匀而绵长。也许是因为药的作用,也许是真的累极了,她默默地等了一两分钟,发现他确实睡得很沉。他的头微微仰着,靠在沙发的头枕上,在橘黄色的灯光的映衬下,眉目轮廓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让人炫目的美好感。他一只手搁在身前,另一只放在扶手上,眼睛闭着,上面搭着一层稠密的睫毛,比醒着的时候显得和善可亲了许多。曾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经过长久地思量,她走进卧室,取了一张厚厚的毯子出来。毛毯的一角掠过茶几,不小心将艾景初放在上面的包拂到地面。东西滚到地毯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曾鲤急忙抬眼瞅了瞅艾景初。幸好,他并未受到影响。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拾起来后,将手里的毛毯躬身替他搭上。而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因为伸得比较远,从毯子里露了出来。那指尖修得十分整齐,没有一点多余的指甲,甚至有的地方剪得过多了,略有变型。手指很白,所有的指甲缝都是极其干净的。用来救死扶伤的双手。这些需要用手来工作的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曾鲤想了想,再次俯下身牵着那只手放到了他的腿上。可能是她的手太凉了,惊扰了他,他的眉头皱了皱,手从曾鲤那里抽了回去,搁在近旁一侧,头偏了下却没有醒。做妥这一切,曾鲤拿上东西,关了灯,缓缓地合上门。作者有话要说:算是上一章的后半截。下一次更新估计要多等几天了。我要酝酿下。。。每次都求留言,这次变花样换成求收藏……免得嫌我烦,哈哈哈。☆、4‐‐3曾鲤回去之后很久都没睡着。她认床,又错过了作息时间到了深夜反而睡不着了。她躺在床上,一会儿看着窗帘,一会儿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挨了多久才闭眼,迷迷糊糊又做了许多梦,那些梦都是片段,一个又一个的片段,一层一层地累积起来就像一个黑影揪住她,拽住她,将她逼得无法呼吸。她猛地在被子里蹬了下腿,自己就被自己吓醒了。曾鲤看了下时间,掀开窗帘,雪已经停了,天边似乎有点灰白灰白的。最后,她干脆收拾了下出门去。东山日出是远近闻名的一处景致。因为大雪封山,公路还没通车,缆车却开了。东山酒店离山顶还有一小截距离,可以坐缆车也可以自己爬上去。大概昨夜下雪的缘故,看日出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星星几堆人。曾鲤出门正巧遇见几个准备观日出的同事,她可不敢一个人走山路,也就跟着他们买了票上山顶。缆车是很大的那种,一节车厢可以坐二十多个人。一路上,大伙都很兴奋,不停地在缆车里拍照留影,曾鲤却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缆车到了终点,大伙儿一呼啦地下车,朝观景的悬崖奔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曾鲤走的另一个方向。她没有和看日出的人流一起,而是绕过山顶东山寺的院墙,继续朝那边的小山峰走去。山顶的雪积得很厚,几乎没过她的小腿,海拔又高,所以她走得很吃力,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她依旧越走越疾,最后腿实在提不起来,扑哧一下跌在了雪地里。她面朝下地倒着,脸颊挨着雪,半晌都不想继续动。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山崖那边有人在高呼,一阵又一阵,似乎快要破晓了。她努力翻过身,坐起来,又继续朝前走。终于看到那只久违的巨大的同心锁雕塑。雕塑四周的锁链上,甚至悬崖边铁链做的扶手上,挂的全是铜锁。只要是有空隙的地方都满满地被锁挂着,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几乎看不到锁链的原貌。她走了过去,继而蹲下去翻看。每一把锁上面都是刻着&ldo;永结同心,百年好合。&rdo;但是她要找的不仅仅是这样的。她要找的那把不但有这八个字,背面还写的有她和他的名字。那是那年夏天,他们来的时候,他一刀一刀刻上去的。手套太厚了,她觉得有些碍事,于是干脆将手套脱掉,光着指头挨着挨着翻。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领悟了点什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太笨了。都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在锁链的面上,于是,又掰开上面那层新鲜的,专门找那些被风雨侵蚀旧了的锁。一大堆金属物又冷又硬,挂在那里日晒风吹了不知多少时日,锁面的很多字迹都被铁锈和冰渣子覆盖着,分不出原来的面目。她便用手指依次抹干净,凑近去仔细辨认。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思路都很清晰,不想哭也没有流眼泪。渐渐的,她觉得脚都蹲麻了,干脆就地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