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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没那么简单（第1页）

作为一个翼人，帕弥斯已经很老了，用那些年轻翼人们揶揄他的话来说，他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

有人说，人到暮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这一点，帕弥斯深有体会，他已经送走了他的四个儿女和十九个孙辈。

还有人说，人越老，头脑就越僵化，就越执拗于传统，不肯接受新事物，不能接受变化，对于这一点，帕弥斯就并不是很认同。年轻人才是部族的希望，未来的道路自然要交给他们放手去开拓，老人家要做的就是用丰富的人生阅历，在年轻人走上歪路的时候，给予他们适当的纠正。

那位锋芒毕露的俄鲁斯王子哦，全族人都称颂他是风之神恩赐给翼人一族的礼物。

曾经有一段时间，俄鲁斯王子喜欢缠着自己，一口一个“师傅”叫得可亲热了。虽说王子殿下主修的是风系魔法，而自己穷尽一生时间专研的却是雷电之力，彼此并不契合，但是作为翼人一族的大长老，大师级的等阶实力摆在那里，自己一眼就能洞察王子殿下的修行关窍，随便一句漫不经心的提点，就足以为他带来莫大的助益。

等到王子殿下进阶为魔导师之后，就鲜有再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每逢在重大场合不可避免要接触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称呼也换成了“尊贵的大长老阁下”。

虽然王子殿下必将是翼人一族未来的领路人，但是眼下，他还显得不够成熟老练。所以，当年轻的王子决定押上全族的精英作为入场券，去参加这场瓜分精灵国的盛宴时，帕弥斯的内心是不安的。一举功成自然是好，一旦失败了，既没有拿到足够的好处，又暴露出逐鹿天下的野心，后果难料。

尽管对王子殿下的宏图大业持有保留意见，帕弥斯对于这份伟大计划的第一步还是充分支持的。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躲在犄角旮旯里放个大招，捞一票就跑，神不知，鬼不觉，这符合翼人一族上万年在夹缝之中的生存指南。

为了保证这第一步走得绝对的稳妥，帕弥斯带领着长老们将王子殿下的行动计划书扩充了三倍。王子殿下想得太简单了，组织一个一百人参与的魔法大阵可不是数一百个人头就可以出发干起来的，每个法术单元都要准备替补人手，后勤保障也得跟上，端茶倒水擦汗的一个都不能少。最后，大长老还决定拼上一把老骨头，亲自坐镇主持整座魔法大阵。

预案充分换来的收获就是大阵一直平稳而顺利的运行着，间或有法力不济的翼人退出法阵，也都有同伴及时顶替位置。

帕弥斯大长老每次念诵完一段冗长而晦涩的咒文之后，身旁的两个侍从就会分别从左右搀扶住他，为他节约体力，其余小厮们轮番递上甘露、水果、糕饼。尽管享受着绝无仅有的崇高待遇，但是在三天三夜的持续施为之后，年迈的大长老已经劳累到无法单手举起他的法杖了。好在魔法能量已经高度凝聚，只要诵读完最后三段收束咒文，这次行动就可以宣布大功告成了。

不过，吟游诗人的故事集告诉我们，大长老大人的这种想法是极端错误的，喊着说干完最后一票就回老家结婚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的。这起发生在“最后”的事故，肇事者正是希梅黎之光号飞船。

翼人们呕心沥血构筑起来的魔法大阵就这么完蛋了。领导着直接挨撞那座次级大阵的魔导师收获当场去世的惊喜礼包一份，而身为大当家的帕弥斯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口鲜血在他洁白的长袍和同样洁白的羽翼上染出朵朵红梅，然后，他就晕过去了。

待到他悠悠醒转之际，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王子殿下那双带着泪痕的眼睛。尽管那双号称翼人一族最光耀夺目的眼睛努力地用代表关切和慰藉的柔和水光充盈表面，但是，在瞳孔的深处，涌动着夜色也无法阻隔的复仇烈焰。

帕弥斯内心并不赞同组织报复行动。虽然魔法大阵在最后关头被打断了，好在这是一个引导型法术，少了最后的收束段，只是稍微影响到法术的稳定性罢了，法术本身已经生效，翼人一族对盟友们已经有了足够的交待。大量族中的精英正遭受法术反噬带来的重创，理智告诉帕弥斯，此时应该尽快回归，让伤患得到及时的救治，而不是再去招惹那未知的敌手。

只不过帕弥斯的年纪确实是太大了一点，法术反噬给他带来的创伤又太重了一点，所以他晕倒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点。利用这一点时间，王子殿下已经成功地煽动起了集体的情绪，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连绵不绝，迟迟未归的侦查兵又为这团火焰浇上了满满一桶热油。

在帕弥斯大长老的沉默中，俄鲁斯王子挑选出了参加报复行动的勇士。大长老大人按照翼人一族的传统，亲吻了王子殿下的额头，为出战的勇士们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望着王子殿下远去的背影，帕弥斯犹豫再三，下达了最新的指示：非战斗人员找寻同伴的遗骨，然后带着失去战斗力的重伤员撤退，而他自己，带领着轻伤员缓慢地跟随王子殿下推进。黑夜之中，两道白色的洪流背向而行。

“万幸的是我们只不过撞上了一个五元三阶法阵，而不是一些高级货，比如八元三阶，或者五元四阶。”一句同样的话语相隔不久再次在希梅黎之光号的驾驶舱内出现，只不过从人类的轻描淡写换成了矮人的雷霆咆哮。

“哈哈，是么，这话是谁说的，也太天真了，”拉奇话音未落，就发现有三道目光扎在了他身上，随即，又有五道目光刺了过来，他吞了口口水，尴尬地补充道：“看样子是我唉？我有这么说过？嘿嘿，记性不太好，有点忘了。”

“一百个翼人你泰德大爷还能应付得过来，可是你看看，现在这是多少个，数都数不过来！”愤怒的矮人伸直着他的手指，指向包围了蓝色船体模型的密密麻麻的红点子，指尖剧烈地颤抖，那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生命体征。

“说实在，我在大精灵舰队效力了上百年，也没有被这么多的空骑兵包围过。”老船长保持思考状态良久，然后吐出这么一句吓人的话。

“老伙计，现在该怎么办，敌人太多了，孩儿们虽然勇敢，但是让他们现在再到甲板上迎敌，那就是送死啊。”说话的是老沃诺克。今晚的第二场战前会议，船长大人把佣兵和商会的首脑们也召集了过来。

形势很严峻。在全歼了俄鲁斯大队之后，希梅黎之光号的勇士们就带着荣耀与疲惫纷纷进入梦乡，老拜伦也撂了挑子，把驾驶舱丢给了米德尔顿二副。可怜的二副先生实在是太矮了，巨大的舵盘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以至于当驾驶舱里的红光压倒了蓝光，他才惊讶地发现希梅黎之光号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