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忽然碰地一声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司徒崇明:…………
整件事发生的速度,就跟念完那几行字的速度差不多快。司徒崇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侯青倬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他措手不及地愣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貌似、好像…………先前茶水里,已经被不明人士下过蒙汗药了……来着。
而另一边,温宁对满月宴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好不容易解开绳索,从侯青倬房里逃了出来,怒气冲冲地打算去寻某人的麻烦,却没想到侯青倬三更半夜不回房兢兢业业搞阴谋诡计去了,绕了一圈连根头发都没能找到。
有心想找司徒崇明告状,可争风吃醋不成反被人坑这般丢脸的事情,温宁实在是不想让大师兄知道。她心中烦闷,便顺着甲板靠左的栏杆一路走到了船尾,发现有个仆役打扮的人正拿着钓竿悠然自得地垂钓。
温宁向来骄纵惯了,这会儿心情又不好,眉梢一挑,便朝着那仆役一脚踹去:“好狗不挡道,给我让开!”
然而那人竟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轻飘飘地朝旁边一让就避过了温宁的那一脚。他偏过身体,笑眯眯地对温宁道:“小宁,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样冒失毛躁的脾气,恐怕早晚是要吃亏的。”
此人长着一张陌生的脸孔,气质口气却无比的熟悉。温宁愣了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道:“……师父?”
墨渊笑着点点头,扶着栏杆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温宁看着他动作,一口大气也不敢喘,惴惴不安地在边上站着。
因为易了容,墨渊顶着一张蜡黄蜡黄的脸,痨病鬼一般,然而一双眼睛微微挑起来,却是内存光华,又若有似无地笼着一抹云雾,叫人看不分明。
“怕什么。”看到温宁的反应,墨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说道:“就算你偷偷跑出来,我也不过是罚你做三个月的饭,扫三个月的茅房,洗三个月的衣服,每天担着两桶水绕后山跑上三十圈罢了。”
温宁:………呵呵,感觉已经看到了悲惨的未来。
想了想,温宁问道:“师父,您怎么会在这里?”
“小宁,”墨渊不答反问:“崇明身边的那人是谁?”
温宁不敢隐瞒,开口说道:“他说自己是思家的后人。”
“思家……”墨渊将这两个字细细咀嚼了一遍,末了却化成薄唇边上一点浅淡的笑意:“若是崇明当真被思家人给拐走了,我可是要伤心的。小宁,我听闻你和那人之间,似乎是有些龃龉?”
“确实如此。”温宁不明所以地回答道:“我之前还被他给关在房间里…………”
“原来如此,放心吧,为师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墨渊玩笑似地说了一句,随即招了招手,示意温宁再靠近一些:“不过在此之前,为师想跟你借样东西。”
温宁走近一步,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墨渊在她耳边拂了一下,一只耳环就到了对方手中。
“师父?”她疑惑地看向墨渊,随即猛然瞪大了眼睛。
一截闪亮的剑尖从她的后背透了出来,墨渊望着她,脸上仍旧带着温和无比的笑意,手上却是重重一推。
温宁捂着伤口踉跄几步,就这么从船上掉了下去,没入白色的浪花之前,睁大的眼睛更中都满是不可置信的情绪。
墨渊掏出一块白色手帕来,慢条斯理地将剑上的血擦干,然后将那手帕一起丢进了太湖,轻声叹了一口气:“小宁这孩子根骨不错,真是可惜了。”
温宁失踪前,唯一见过的人就是侯青倬。一旦她死了,最大的嫌疑人也就是侯青倬。
以司徒崇明外冷内热又有些护短的性格,即便知道侯青倬是紫月盟的人,也未必就会跟对方一刀两断。可若是知道侯青倬杀了自己的师妹,两人的关系就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
“十年了。难得崇明交了一个朋友,我该去见见的。”
墨渊抬起头,怀念地望着天边那一轮圆月,声音低低地压在喉咙里,偏偏又一字一字地吐得分外清晰:“思无涯啊思无涯,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