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仙子揪着手里刺绣牡丹花萼的粉色绣帕,大红长裙随云风微扬成冶丽非常的迷人花样。牡丹此时充满嫌弃地看着芍药,事实上她每天都充满嫌弃地看着芍药,只是现在的嫌弃似乎比平日里的嫌弃还要多一些。她倒不觉得珞姻上仙嫁给修明神君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修明神君早就已经住到广烟神殿来了,事情绝对不会再糟糕了。牡丹仙子显然还没考虑到修明神君把珞姻上仙带到华棠神域,一段时间才放回来一次的糟糕透顶的情况。她如果考虑到这种情况,此刻一定会比芍药仙子还要焦躁,脖子上的金铃铛一定摇得比芍药的绿铃铛响。然而当下,牡丹仙子还是傲娇地抬起下巴,俏生生的粉脸一扭,很不耐烦地开口道:“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去吃点木瓜,不要在这里没完没了地晃来晃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看得我眼烦。”芍药仙子撅着嘴愤懑地看着牡丹,但对着傲娇的牡丹她到底是敢怒不敢言,最终很怂地扭过头不说话也不看她。牡丹仙子侧过脸,扫了一眼芍药仙子那比大理石地板还要平的胸,娇俏的下巴一抬,更加傲娇地一阵见血道:“不过你吃了那么多木瓜,怎么还是一点用都没有。”眼见被戳中痛处的芍药仙子眼泪汪汪快要哭了,在一旁干站着的茉莉仙子终于忍不住插话,伸出小拇指来挖着鼻孔,很体贴地对着芍药安慰。“烧药,烧药,乃不要哭,乃一哭可就不美了。”“烧药,俺觉得俺们上仙坑定是要嫁人的,乃就算喜欢上仙,也么办法让她怀上,但人家修明就能,乃咋么和人家比嘛。”“烧药,俺瞧着乃长得也可水灵了,除了胸平的像树仙嘛,真滴么有一点不够好的地方,乃就不要管自己的平胸了,反正乃也平了这么多年,不也早就习惯了嘛。”茉莉仙子挖完鼻子就看到被她安慰的芍药仙子嚎啕大哭泪流不止。茉莉很惊讶地看着芍药:“哎呦烧药,乃咋还是哭了?”在一旁默然不语的梅花仙子静静地看着茉莉和芍药,她突然觉得,也许茉莉人缘不好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茉莉的一口乡音,还可能是因为这一口乡音也掩盖不住的直戳痛处的犀利。相比乱成一团的花仙,树仙这边倒是要平静许多。树仙柏宁戚戚然看着身旁的松澜,仿佛嫁女儿的老父般沉痛道:“哎,我们上仙真的要嫁人了。”他狠狠抽了一把自己的鼻涕,眼圈隐隐有点发红:“你看看你看看,神君殿下果然好本事,这么快就把我们漂亮的掌宫主神弄到手了。”随即他又有些不甘心和恨铁不成钢:“你说说,我们上仙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弄到手,明明看起来没有那么容易的。”言罢,柏宁突然拉了拉松澜的袖摆,又有点兴奋道:“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所有神树的根茎都不见了?真是棒极,我今早发现以后高兴到忘吃早饭了。”松澜闻言一愣。柏宁趁机用松澜的袖摆,尽情擦了自己的鼻涕。松澜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壮烈牺牲的袖摆,只顾着反问道:“你所言属实?”“非常属实!千真万确!骗你我没有树根!”柏宁颇有气势地说完这句话以后,掏出怀里今早收到修明神君和珞姻上仙的婚典请帖,反复看着那金漆滚烫的端正楷体字,默念了一遍下月初七华棠神域乾坤大殿,心想着要送什么珍藏的宝物才显得妥帖,并未观察到松澜的表情。广烟神殿松树化身的树仙松澜,此刻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高兴。但他的这种状态,却是听闻柏宁那句“所有神树的根茎都不见了”以后才有的。松澜走出花厅以后,抬手放飞一只信鸟,然那看似普通寻常的信鸟,竟是直抵三十六重天广袤无际的暗黑森林。当夜修明神君在华棠神域处理事务脱不开身,他家珞珞抱着猫站在广烟神殿的百花苑内,对着那些焕发生机的仙草神树发呆。百花苑正中央的沙坑已经被翠绿的仙草填补上,除去了腐烂根茎的花草树木在主神灵力的滋养下显得极为朝气蓬勃,就连花苞都仿佛比从前大了一些。花如罗绮月如银,沁人心脾的莲香静郁,晚风拂过珞姻上仙芙蓉色长裙的云纱裙摆,她一手抱着怀中的猫咪,一手握着它的猫爪揉搓:“真的一点烂根都没有了。”闭目养神的泥巴忽然睁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喵呜一声使劲往珞姻怀里钻。夜风微袭,四周仿佛在刹那间静的不可思议。“了了。”珞姻上仙惊诧万分地转身,看到了清透月色下更显得俊美非常的魔主。他一身松垮的赤色长衣随风而动,及地的银色长发似染皎皎月华,苍白的皮肤细致如绝品美瓷,敞开大半的衣领尽显诱人沉沦的邪肆风姿。珞姻抱着猫后退了一步,背靠枝繁叶茂的高大神树,黛眉微蹙。珞姻上仙既没有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惊呼“救命这里有魔主”,她握着手中柔软的小猫爪,低脆好听的声音款款道“晚上好。”魔主听了这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语,竟是低低笑出了声。他笑起来更是极美极妖孽,赤色的双目熠熠泛着华光,看得人愈加沉迷且心醉,甚至于甘愿踉跄几步然后拜服在他脚下。魔主看着树下倾城艳绝的美人,沙哑的低声带着十足的懒散与漫不经心:“了了,你怕我?”珞姻上仙的确是怕他,她怕所有深不可测又一无所知的人物,但她即便再怕也不会躲。一头扎进珞姻怀里的泥巴,一眼也不敢看那位魔主,强烈的魔性震得它瑟瑟发抖,珞姻松开手里的猫爪,转而轻抚它毛茸茸的猫脑袋。珞姻上仙那双深棕色的美目光华流转,绝丽双颊粉嫩到让人十分想捏一下,然她的声音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淡漠和疏离,对那邪魅至极的魔主道:“我大概没有我的猫这么怕你。”凉风拂过,魔主似乎在转瞬间凭空消失,徒留下一地翠绿新嫩的落叶。珞姻上仙舒了一口气,然她侧过脸时却吓了一大跳,那华服银发的妖孽美人悄无声息地挨着她,正背靠着神树的树干站的高挺且笔直。见珞姻被他吓呆,魔主苍白的修长手指扶上自己的额头,侧过脸颇有几分无奈的模样。只是他那双赤色双目依旧深不见底,在随风扬起的银发映衬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肆与魅惑。珞姻上仙到底还是喜欢所有漂亮东西的广烟神殿掌宫主神,她虽然心里十分排斥这位神出鬼没的魔主,但不得不承认他真是很妖孽很漂亮。但珞姻上仙仍旧坚定地认为,她家铁栓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男人男神男妖男魔里最最好看的那一位。在整个三十六重天,只有清俊绝伦的修明神君,无论脱不脱光都让珞姻上仙十分想流鼻血。珞姻轻咳了一声,抱着怀中已经被吓到有些僵硬的泥巴,虽然很担心泥巴就这么直接被吓挂了,她的声音还是很轻缓平静:“找我有事吗?”“了了要成亲,我来看看你。”她抬头看他。“我抱了你三百年,也没等来那一天。”她黛眉微蹙仍旧不说话。“我只是有些嫉妒他。”她闻言却是不冷不热地轻笑一声。极美极妖孽的魔主大人那仿佛冷玉雕成的苍白手指伸了过来,竟然停在泥巴的猫脑袋上摸了几下,低声问道:“你不相信我的话?”珞姻上仙感到怀里的泥巴,被魔主这么摸了几下以后,已经吓得接近于挂掉的状态。赤色长衣随风微动,卷出惑人的红海波浪,银发华服的妖孽美人背靠高挺的神树,喟叹一般清浅的低声道:“我方才确实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