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也收起了笑,将才的话他就是故意说给萧吟听的,他果然生气了。那?又跟他有?什么干系?他气死了去?才好呢。他的视线从萧吟的背影那?处挪开?,转身也离开?了此处。临近七月的夜晚,就连晚上也是燥热难忍,屋子?里?头的冰鉴也不曾断过,一阵燥热的风拂过,将檐下的四角铃铛带起了一阵轻响。萧家的德明堂内,一家人难得坐在了一处,除了萧正,母子?三?人同坐在一处。萧夫人坐在主?座之上,萧煦、萧吟坐在两侧。萧夫人指了指桌上的桂花糕,对萧吟道:“府上最近从应天?府那?头来个专做跟糕点的厨子?,你?吃吃,这桂花糕如何?”桂花糕。萧吟不自觉想到了今日散学那?会杜衡说的话,又不自觉想起了从前?杨水起做的那?些桂花糕。从前?那?段时日,她日日要?给他送来桂花糕。江北把糕点放在他的桌上,萧吟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杨水起做的。每次江北再来收拾碟子?的时候,里?头也总是空的。萧吟盯着?桌上的那?碟桂花糕,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股烦躁,他瞥开?了眼,道:“不了,没胃口?。”萧夫人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即便不耐,但也暂没有?追究下去?,道:“京城这地方,入了夏便热得不行,今个儿晚些时候想带着?梨儿去?园子?里?头散散,没一会也就热不行,走个两步,便回了屋,没冰鉴,当真是寸步难行。”她说起了陈锦梨,眉头蹙起,又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梨儿最近是如何了,该不会是上一回同人打架,打出了毛病不成?怎么这些时日,看着?不大对劲?”自从上回出了那?事之后,陈锦梨的状态便一直都不大好,精神不济,胃口?不好,做什么事情都再提不起兴趣来,这样的状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奈何,叫了医师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说是思虑过度,开?了几贴苦药下去?,人越喝越蔫巴。萧夫人为了这事愁得不行,思来想去?,便也只能想到了那?个杨水起的头上,莫不是将人打坏了不成。萧煦知晓陈锦梨被人绑架的内情,知她如今这样的状态恐怕和此脱不开?干系。萧煦宽慰道:“这事也怪罪不到小水的头上了,那?日的事情,表妹终究有?错在先……”萧夫人可不依,冷笑道:“何错之有??不过是拌嘴罢了,何至于动手。”看她这样偏心无理,萧煦识趣地噤了声,说不通,说不通一点。见萧煦不肯应,萧夫人又偏头看向了萧吟,她道:“你?表妹素来听你?的话,你?去?她跟前?同她多说些话,说不准能好些。再说了,你?们小时候不还?是挺好的吗,怎么反倒是越大越生分了。”萧吟敛眉,道:“她从来不曾听我的话。”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说过,不要?再总是起歪心思,可是她一次,又一次,从来都不曾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事到如今,将自己弄到这样的境地,怪谁?对啊,还?能怪谁。
萧夫人蹙眉,又想到了萧吟方才看着?桂花糕失神的举动,她问道:“你?做什么说这样的话?萧吟,别是杨水起歇了心思,便叫你?对她恋恋不忘了吧?!”萧吟抬眉,看向了萧夫人,他寒声道:“为什么,母亲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陈锦梨自己犯了错,为什么你?还?要?想方设法去?怪罪别人,那?日难道我没有?维护她先吗?我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就让杨水起同她道歉,还?要?如何?这事,我做错了,我认了,可母亲为什么不能去?叫她认错,反倒每次待她自己犯了错,便是寻死觅活,想叫别人同她低头。”也不知是萧夫人那?一句话刺激到了萧吟,他的语气听着?十分生冷,且字字质问,不留任何情面。这是萧吟,第一回同萧夫人顶这样的嘴。以往的萧吟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对母亲说这样的话。“萧吟,你?这是为了杨水起在同我顶嘴吗?!”萧夫人厉声质问道。就连萧煦也察觉到了萧吟的反常,“则玉,你?今日怎么了?”他怎么了。就连萧吟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只是觉着?胸口?像是被一口?郁气堵住,偏他自己都不知晓这股郁气从何而来。萧吟道:“无事。”转身就想先行离开?这处。但萧夫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萧吟,已经晚了,杨家最近和国公府走得那?样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想说亲,你?现在就算是后悔了,也没用了!”萧夫人的话若一根刺,就这样直愣愣地戳进了萧吟的心。他的眸色漆黑深沉,听到这话之时目光下敛,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甚至连薄唇都轻颤了一下。“我没有?后悔。”萧吟的声音又轻又冷,就这样传进了他们的耳中,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开?了这处。认识萧吟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个会后悔的性子?。萧煦也扶额叹息,还?说没有?后悔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肠子?都快悔青了。萧煦同萧夫人道:“我劝劝他去?。”说罢,马上起身追了出去?。好不容易在廊庑之中追上了萧吟,萧煦问道:“怎么还?动上气了?”萧吟步子?很大,听到了萧煦的话也仍自顾自闷头走着?,他闷闷道:“没有?。”萧煦见他还?在嘴硬,道:“当真没有??气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有?。他们现下只是近了一些,又还?没有?别的,若是你?当真后悔了的话,不是没有?机会的……”萧吟却猛地停了步,他道:“什么机会,还?有?什么机会,我已经找了她三?回,每一回我都想要?同上一回的事情道歉,毕竟辱人不辱及父母,从生到死,从古至今都是这样规矩。可是兄长知道,上一回她说,她很讨厌我,比讨厌陈锦梨还?要?讨厌我。”他们说了很多的话,但是全数是在争吵。最后的最后,是杨水起摔门而出。这个棋局,已经到了死局,没有?解法了。杨水起和他,本就是因为杨水起的主?动,才让两个人有?了一点开?始,杨水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好像一切都结束了。萧煦听出来了,原是因此而耿耿于怀,他笑了一声,自家这个弟弟,不论?什么时候都冷静自持,从容不迫,怎么碰到了杨水起的事情,就成了小孩子?的脾性。萧吟不知道萧煦在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