玠赶到十里亭外的茅草屋时,羡已经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这是他们俩小时候的秘密踞点。那时候玠总是郁郁寡欢,散了学不想回家,总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后来羡就在这个高辛与九黎交界的地方,修葺了这个废弃的茅草屋。这个地方九黎的人不敢靠近,怕被高辛抓去当奴隶,高辛的人也不愿意来这里,觉得降了自己的身份,索性成了几百年无人问津的地方,倒也正随了他们俩的心愿。从此,这里就成了两个人的避难所,因为曾经废弃,所以即便有人经过,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此处有这么一间小屋,所以他们俩如果有人玩儿消失,全世界还有一个人能找得到。
虽不是数九寒冬,天气也已有些微凉,玠把羡拖起来放到床上,让他好好躺着,解下披风给他盖上,用热水给他擦了把脸。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等他醒来。不知过了多久玠睁开眼睛时,看到羡睁着眼睛躺在榻上没动,眼角有晶亮的泪痕。
“明日,你要迎娶的是防风清峦。”玠冷冰冰地说。
“不劳你费心。”羡的回答更冰冷。
“哦?那便好。”玠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起来。
羡从榻上坐起来,揉了揉还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丢了一个字
“茶。”
玠又倒了杯茶,往里面撒了些白色药粉,递到他手上。羡一口喝下,顿觉神清气爽,
“你这醒酒的药真是百试百灵。”羡此时头也不疼了,脸也没那么肿了,于是继续说:
“说吧,什么事。”
“没什么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我给你备了份大礼,这两天你应该就能收到。”玠说。
羡抬起头看看玠认真的表情,随即又笑了。他想起以前,都是玠不愿意回家,高辛家上下鸡飞狗跳的,他来这里把玠找回去,这次倒是反过来了。他扣起左手无名指,用灵力散去一身酒气,和玠各自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他们都明白自己已不是当初的任性少年,自己的一举一动与家族兴衰息息相关,出来前,羡已经交代好了两天一夜的事,此时回去,时间刚刚好,没有人会发现涂山族长失踪了两天一夜。这些玠其实是知道的,但还是略有不放心,便来这只有他二人知道的地方瞧一眼。
“族长。”羡刚刚在内室换了衣服,就听到外面有下属奏报。
“何事?”
下属推开门,看到羡正在案前看一卷竹简。下属将一卷契书双手捧到羡面前,说:
“有人在繁桥下的赌场借资,签了这份贷利书。”下属说
繁桥下的赌场是一个地下暗场,混杂着各色人等,因为赌资不限,所以即便是最低等的奴隶,都可以进,其中的混杂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也正因如此,这样的赌场鲜少会为赌客出借大额赌资。涂山氏并不经营赌场,这个赌场是防风清峦陪嫁过来的,虽然明面上是防风朔-----防风清峦的三哥哥-------防风氏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儿子在管理,但实际上一应大小事务已经全部交由羡做主。因为从未经手过赌场,于是清峦陪嫁过来的两个赌场------一明一暗,羡全都交给自己的心腹打理。这两个人羡是信得过的,他们跟随羡多年,也不会因为小事来惊扰他。
羡狐疑地看了下属一眼,接过竹简打开看,上面显示了一笔不小的数字,画押的地方空着,羡摊开手掌隔空拂过,显示出三个字“高辛珏”。
羡狡黠一笑,将竹简卷起来放回到下属手中:
“放给他。契书收好。”
下属接了竹简,退了出去。
自从见过了星月,瑶歌更加寝食难安,她整日在家盼着吃饭,吃饭时,玠会准时出现在府中,待她还是那般温润有礼,她却隐隐觉得不如星月温柔。但自从上次在青庐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子,看起来二公子并不时时将她带在身边。防风清峦是准新娘,行动愈发受到限制,也不好去找她。思来想去,瑶歌想到了瓛。
这次开门的是暻,上次已经认识了瑶歌,于是暻轻轻拱手行礼,
“伊耆大小姐可是来找瓛,来找三公子的?”暻对她没有太多防备,顺口就直呼了瓛的名字。
瑶歌点点头,这次她才发现,暻的样貌居然一点都不输高辛家三个孙子,便有些惊讶。
“伊耆大小姐请。”暻侧身将瑶歌让进了内厅。
瓛从这才从房间里出来,手中端着一个酒壶和几个杯子。
“伊耆大小姐,今日可是来对了,我和暻刚刚启封了去年酿的梅花酒,一起尝尝。”
伊耆瑶歌自来了高辛府,老太太虽说待她亲厚,她却不能真的当做自己的祖母般撒娇,珏待她好,但她不愿亲近,至于玠,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更加要礼数周到,不敢有半分失态,里里外外都透彻陌生和客气。反而是瓛,虽称呼大小姐,却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礼数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