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梅家做的,还是其他什么人家做的,对于县令而言没什么区别,反正这些商户在考绩方面也对他没什么帮助。县令在意的,是宋家的孩子能不能找回来——他已然听说,宋家大公子入赘去了玉湖州,若是因为小公子的失踪,在他任上宋家搬离兴安县而影响了当地农业,他的考绩可别想评优了,高升的事儿也将化为泡影。
县令当即答应下来:“可以,待天黑了城门关闭,便挨家挨户的搜一遍。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官治下做这等犯法的事儿!”
只是这县令并没有收宋家的钱——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梅家在兴安县盘根多年,在衙门也是有自己的路子的。虽然官职不如自己,县令不太看在眼里,但万一被人举报弹劾还是麻烦,这银子收了就是把柄。
干脆不收银子办事,传出去也只能说自己手段刚强激烈以至于扰民,与收受贿赂全然是两码事。
不过即便县令不收这份银子,宋家还是拿出一部分给了其他两位巡检和县尉,分给下面出力的兄弟,以求搜查时尽心尽力。
是夜,城门关闭,自县衙方向起忽然亮起火光,一队队捕快、驻军持火把,在城里挨家挨户搜查了起来。
这也是县令与薛海、宋家商量好的,只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趁着城门关闭,可防止绑架之人趁乱把人送出城,待天亮了,这么一打草惊蛇,可未必能保证人在城里了。
二来县令也确实不想把事情闹太大,全城搜查牵扯的人太多了,谁知道县城里有没有住着什么避世而居的大人物,或者和什么官员有亲故关系的人回头把这事儿闹出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薛海亲自领队,第一个查的就是梅府及其别院。
“你们干什么!还有没王法了!”被薛海带兵破门而入,歇在小妾房里的梅老爷衣冠不整的出来,又是惊惧又是心虚。小妾更是被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梅老爷身后。
手下的兵已四散寻人,薛海和宋家诸人则站在门口等待消息,闻言,薛海拿出县令的手谕:“宋家二公子在闹市之中被歹人掳走,县令大人认为此事十分恶劣,要我们巡检司挨家挨户搜查,必定要把人招回来,将暴徒绳之以法。”
梅老爷张了张嘴,没想到宋家竟真的不顾及名声了他们家可还有个未出阁的女儿呢,宋樰的名声坏了,影响的可不止他一人啊!
此时他也只能强自镇定下来,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宋樰早就被送出城了,宋家没有证据!
事发突然,城中巡检司和捕快分头行动,将已入睡的居民唤醒搜查。一时间城中惊惧的喊声,大户人家拒绝搜查的抗议声,小儿的哭啼声纷纷不止,好不热闹。
宋老爷瞧着这一幕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也亏得是皇权社会,权利至上,只要得了这一方父母官的准许,便是挨家搜查也可行。作为失踪者的家人,这自然是好事,只可怜了那些无辜受惊的百姓
宋柏也想到了这些,蹙着眉听着隔壁小孩吓得快哭断气的声音,低声道:“此事罢,寻回小樰,咱们家定要挨家挨户送些红鸡蛋之类的礼品来庆祝。也借此机会补偿补偿大家。”
宋老爷看儿子一眼:“难得你这么大方。”自然也无不答应的。
宋柏便不说话了。他自出生起,可谓事事顺遂,因着家世无人敢欺辱,自己又聪明在商场也不吃亏,性情抠门家人也顺着他。而自认识沈慕之后,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多次让他感受到,很多东西,都比钱重要的多。
不过平常百姓好安抚,或者说即便心中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那些大户人家却不是些许小利就能糊弄过去的,少不得还要多费工夫。
这一趟得罪的人不少,不过为了自家孩子,豁出去也是要做的。
只可惜,在梅宅并没有找到宋樰。梅老爷顿时就抖了起来,阴阳怪气道:“即便是丢了人,”他把这三个字咬得重重的,宋家人俱是面色一变:“县令大人也不该大动干戈,竟允许你们全称搜查。想必是有人使了银子哼哼,也不怕传出去,被告个官商勾结!”
“有胆子你就去告。”宋柏冷了脸,狠狠瞪了一眼梅老爷:“小樰失踪的事情,最好和你无关,否则”
他后半句没说完,梅老爷却被宋柏忽然释放的狠劲儿慑住,讪讪的住了嘴。
一行人离了梅府,转而去梅家所属的别院。
梅老爷有些后怕的招来管家:“去,派些人跟着他们。”他被宋柏瞪了那一眼,总觉得心里不□□宁,觉得要出事儿。
管家为难道:“老爷,这外头都是巡检司的人,怕是会被发现,徒惹是非老爷不必担心,人早就送走数月了,要是尸体被扔在山林中,也早被野兽吃净了;若是尸体埋在土下,也早已化成白骨了,早查不出来了。”
梅老爷听了这话也深以为然,才略安了心,揽了小妾回房歇息。
然而搜遍梅家所属六间别院,都没有找到宋樰的下落。
不仅如此,去其他人家搜寻的士兵也回来禀报,全称没有找到宋樰的踪影。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宋小妹站在梅家最小、最偏僻的别院门口,身形慌了几慌:“我明明第一时间就派人看住了城门,哥哥一定还在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