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刘氏便心疼起来,柔声对沈慕道:“你说的不错,这事儿也不着急。等你出了孝再说。”
可是嘴上这样说,等沈慕走了剩刘氏一个人,内心依然愤愤不平,但也无人可诉说。平常她都是对沈老大的牌位说的,现在牌位不在身边,刘氏心中烦闷非常。
终于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蹲在祠堂后门念叨了起来。
沈慕:……
好了,这下不止自己爹,连列祖列宗的都知道宋柏的“劣行”了……
刘氏蹲在祠堂后头念叨的事儿也让村里人惊恐了起来,他们离得远,并听不清刘氏说的是什么。但直觉就是,刘氏有啥事儿在跟沈老大告状……
……敢情儿之前沈老大发怒显灵,都是刘氏在背后告的状吗……
这真是太令人害怕了。为了打消刘氏“告状”的行为,村里的妇女们开始空前热情的邀请刘氏一起做针线活儿,一起摘野菜,一起洗衣服。倒是渐渐的让刘氏放下了丧夫之痛。
沈慕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就让刘氏跟着那些婶子大娘做家务,自己把地里的活儿接手过去。冬小麦刚下种,正是出苗的时候,每天拔拔草捉捉虫也挺忙的。还有家里的菜地也种了萝卜,人说冬吃萝卜夏吃姜,这萝卜可得好好侍弄,是冬日里主要的菜。
阿黄天天跟着他下地,在田间地头跑来跑去,半个月下来整只狗壮了一圈儿。
再有空下来的时间,沈慕就开始抄书。让自己忙起来,倒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念宋柏了,日子也就没那么难捱了。
村子一共就那么大的地儿,村里慢慢也有人发现宋柏不在了,但是碍于沈老大的“余威”,谁也不敢明着议论。只是最近刘氏和好几个村里的妇人们交好,有人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连沈青山的媳妇方氏也很是好奇。
刘氏在沈慕的授意下,为了不丢脸,也没说宋柏的坏话。“他家里阿姆病了,回去看看他阿姆。前些日子我身子也不舒服,小慕留下来照顾我,就没跟着一起去。”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还是方氏问道:“之前你家在热孝里头,咱们也不能好好说说话,这小宋家在哪儿啊?到底什么来头?”
宋柏在沈青山家住过一阵儿,方氏对这个俊俏后生的印象还挺好的。
“在兴安县,也没啥来头,就普通人家呗。”刘氏缠着线团子,漫不经心的回道。
“兴安县?那可离咱们这儿远着呢!”有那稍微见过些世面的,便惊呼出声。“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刘氏越发有些不耐烦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等他阿姆好了吧,他就该回来了。”
听出刘氏语气中的不耐烦,几人立时闭嘴了,就怕刘氏一个不高兴,又上祠堂后头跟沈老大告状去了。
不过各人心里,对于宋柏的离开,是各有个的看法儿的。但再有看法,她们也不敢议论、不敢乱嚼舌根。这一点儿还是让刘氏很满意的,于是之后仍然和她们一处做活儿一处说笑。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过去,沈慕一边等宋柏回来,一边儿想着怎么慢慢跟刘氏把实情说了,又不刺激到她。
霜降一过,阴雨绵绵日夜不歇,截连下了好几日。地里冬小麦的种子还没来得及长成苗儿,根就已经泡坏了烂在地里了。村里一时也没人唠闲嗑儿了,一个个儿的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下地,忙得不着家。可即便如此,也没换来老天爷的同情,不过几日的工夫,村中人人愁眉不展,见面说话开口先叹一声儿气。
沈慕也跟着下地忙了几天,刘氏日日在家给他煮姜汤,生怕他淋了雨再病了。到了后来,沈慕干脆也不出门了,事已至此,再去地里守着也没用,粮食是救不回来了,淋坏了身子看病吃药又是一笔花销,得不偿失。
于是这两日都只收拾一下菜地就回来。阿黄跟着他跑过来,抬起自己沾了泥巴的爪子,沈慕拿着块布巾给他把四只爪子都擦干净了,才放它进屋。
“这一回地里的粮食怕是要绝收了。”刘氏端着碗望着窗外像珠帘一样的雨幕,忍不住叹息。家里有水田的可能还好些,要是像他们家这种只有旱田的人家儿,这日子可怎么过呦。
沈慕倒是不担心日子怎么过,他手里攥着一千八百多两银子呢!只是他也心疼粮食啊:“这雨再这么下下去,不说地里的粮食没了,粮仓里的粮食也得受潮发霉。”
“老天爷为难庄稼人,不给活路了。”刘氏叹道。
沈慕倒是乐观一些,只要脑子灵活,再怎么也不能饿死。别说他手里有钱了,就是没钱,他也照样能把日子过下去。
地里不去了,沈慕就精心的侍弄后院的二分菜地,还冒雨出去搭了个简易的草棚子。他和刘氏两个人吃的也不多,后院的那一片儿菜地沈慕还忙得过来,侍弄好了尽够他们母子嚼用了。
这地里的粮食没了,可不就得节俭些,把亏损的省下来么?家里钱再多,沈慕还是那个质(kou)朴(n)的沈慕。
雨又下了两日,半点儿不见要停的迹象。
他们州府虽然靠着海边,但好在他们所在的县城是接近内陆的,历年来虽说雨水多容易涝,但却并不用担心遭了水灾。
人只要命在,地里的收成纵然差了,熬过苦日子总是会有希望的。